一道思想史的盛宴 ——读鲍鹏山《风流去》
[摘要]——读鲍鹏山《风流去》
□徐冬
初次见识鲍鹏山的风采,还是几年前他在《百家讲坛》讲解“新说《水浒》”系列的时候。对书中人物的人情人性洞察得如此透彻,对中国传统绿林文化剖析得如此鞭辟入里,使得这位儒雅醇厚的中年学者一下子走进观众的内心。后来,鲍鹏山又在《百家讲坛》讲解《孔子是怎样炼成的?》,为大家呈现出一个既出神入圣又有血有肉、既空灵飘逸又触手可及的“民族文化之父”形象,赢得片片叫好之声。
这位被身边朋友同事戏称为“鲍子”的人,不仅说得好,而且写得好。早在登上《百家讲坛》之前,他所写的《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就被选入人教版高中语文教材。作为一部“思想的历史”的结集,《风流去》收录了鲍鹏山文笔最好、用情最深的一批文章,它上起先秦、下迄魏晋南北朝,从古圣先贤到文臣雅士、从英雄豪杰到佞倖小人,为我们一层层打开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或高贵或龌蹉、或圣洁或阴暗的灵魂。
在书的开篇,鲍鹏山以《父亲的家国》一文作为全书的序言。一个仅仅读了几年私塾的农民,却终其一生怀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博大的家国情怀,这令我们钦佩,也使我们汗颜。秉持父亲的教诲,鲍鹏山立足家国情怀,用当代人文精神拥抱历史、解剖历史、反观历史,为我们奉上了一道“思想的历史”的盛宴。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合克罗齐、柯林武德两位史学大师之言,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人的思想史。在对历史的基本认知上,鲍鹏山显然是认同并遵循这一点的。史观、史识宏大高远,突破繁琐考据的桎梏,去除“还原历史”的虚妄,直抵古人内心,和他们进行思想的碰撞、灵魂的交流,这一切使得《风流去》情感真挚充沛,见解卓尔不群,文笔灵动曼妙。
在鲍鹏山看来,历史最大的意义在于它是一种价值的存在。钩沉索隐,皓首穷经,以求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不仅是不智的表现,更是一种妄想。曾经的“物理存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仅靠遗留下来的点点滴滴的历史碎片,岂能重返昨日时光!然而,昔人虽逝,典籍犹存,思想犹存,历史所承载的价值在一代代延续。在《屈原:面向风雨的歌者》一文中,鲍鹏山一针见血地指出,作为“物理事实”的屈原早已消失,但作为“人文事实”的屈原、作为承载历史价值的屈原却一直“活”到今天,并可能继续存活下去。对屈原生卒年月、血统身份、活动地点以及生活经历的种种繁琐考据、笔墨官司等,在鲍鹏山看来是无聊的、没有意义的。今日的“屈原”已不仅仅是千年前的那具血肉之躯,更代表了一种品行、一种精神、一种价值。历史价值的积淀,如同“滚雪球”一般。每个时代的人们,都会根据所处时代的需要,把自身的价值取向、精神追求等附着、粘连到古人身上,换言之,历史人物身上会打上不同时代后人的思想、情感烙印,他们早已不再是最初的本来面目,因为自身所承载的历史价值更丰富、更宏大了。当历史的“雪球”滑滚到今天时,我们要做的,同样是进行价值的附着和粘连,从而使历史的内涵更丰富、积淀更厚重。如果打着“还原真相”的幌子,拿着“学问的凿子”,狠劲向这个“雪球” 凿下去,则可能凿来凿去还是一团雪,一无所得的同时,历史将陷入虚无,人文情感将陷入混沌。
相较于政治史、军事史,思想文化史的写作更为费力不讨好,因为它既没有宫廷智斗,也没有沙场喋血,很难调动一般人的阅读兴趣。可喜的是,《风流去》以高超的文字技巧突破了这一“铁律”,可以说,它所收录的每一篇文章,都是一篇篇精致的美文。对于儒家的发展历程,鲍鹏山在《荀子:养在深闺人未识》和《董仲舒:巫师与媒婆》等篇目中,巧用拟人化比喻,进行了深入浅出、幽默风趣的梳理和分析。在鲍鹏山看来,孔孟时代是儒家的“少女时代”,灼灼其华,芬芳馥郁,虽温顺可人,却也志节凌霜,对世俗权力绝不轻易“以身相许”。到了荀子时代,昔日的少女已出落成深闺美人,春心萌动,主动向世俗权力抛出了媚眼,期待着“嫁与帝王家”。及至西汉,在董仲舒这位“超级媒婆”的精心撮合下,儒家学术终于“出闺成大礼”,如愿以偿嫁与世俗权力,并取得“正妻”的地位。在后来的两千年里,道家、释家等“小妾”虽在特定时段内得到过一定的宠幸,但却始终没有动摇过儒家学术的“正妻”的地位。《红楼梦》中贾宝玉曾言:女儿未出嫁时个个清爽宜人,待出嫁后便面目可憎,甚或比臭男人更可恶了。其实,儒家学术又何尝不是如此。仅就文化人格而论,孔子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情英雄,孟子是善养浩然正气的凛凛大丈夫,荀子虽向世俗权力俯首,却还保留有一份自信和自傲。在“嫁与帝王家”后,儒者的文化人格急剧萎缩,他们一个个奉行“妾妇之道”,小心翼翼地侍奉自己的“丈夫”——专制君主,即便怨也不能怒,即便哀也不能伤。他们一个个退变成虚伪矫情的“圣母婊”、酸臭冬烘的“假道学”,其思想意境、文化人格乃至个人魅力与先秦时期的古圣先贤比简直是霄壤之别。原本枯燥乏味的思想文化史,在鲍鹏山看似漫不经心的几笔妙语勾勒下,一下子变得鲜活、灵动起来了。
礼赞古圣先贤的同时,对传统文化的先天不足,鲍鹏山运用现代视角,进行了细致剖析。在《孟子:王者师与大丈夫》一文中,对孟子至刚至阳至大的浩然正气,鲍鹏山表现出由衷地折服,但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文章,徒以气势胜,而缺乏内在逻辑”。对于作为儒家道德伦理学说基石的“性善论”,鲍鹏山一方面认为,作为一种价值判断,它对于引导人们向善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又深刻地指出,以“性善论”为基点、以道德为基础构筑政治理念、进行政治制度设计是不靠谱的,“建立在道德基础之上的政治构想,必然与专制政治‘狼狈为奸\’,从而贻害无穷”。其实,“道德治国不可靠”也是史学名著《万历十五年》的中心主旨,在这一点上,鲍鹏山和黄仁宇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三千年来浪淘沙,一声叹息风流去”,这是《风流去》封面上的两句诗。辛弃疾词中也道:“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然而,回首历史,昨日星辰依然璀璨夺目,古圣先贤的智慧之光穿透时光的“黑洞”,在点亮我们心中明灯的同时,也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
哲人不萎,风流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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