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普通学子可以为抗疫做哪些事?
原创 北大青年 北大青年
全文共4251字,阅读大约需要7分钟。
作为一场重大社会事件,肺炎疫情除却其自身的蔓延和疗愈,也在给这个社会带来强大的心理后效。
今天,我们选取了四篇读者来稿,展示这种心理后效的不同侧面:“NCP生命支援”组织的志愿者选择在线上援助抗疫前线的医患,与他们悲欢与共;不在风暴中心的人依然感觉“身陷囹圄”,想起格里高尔变为甲壳虫的荒诞遭遇;在数据洪流中寻找出路的人选择“理智时坐下来谈论命运”,寻找共情与冷静的平衡点;被要求进行“关于疫情的人文思考”的中学生反躬自问,在逃避之后明了提笔记录的意义。
志愿的力量
这个寒假,我加入了“NCP生命支援”组织。
这是一次特别的线上志愿经历。在我加入它的那一刻,我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会有这么庞大的信息潮汐向我涌来。我看到成百上千的求助信息,和微博上一样惨痛的,我看到了,比微博上更惨痛的,我看到了。我看到蔓延在绝大部分人心中的焦虑和弱势群体四处奔走的无助,看到丧亲之痛,看到急诊病却由于种种原因被耽误之哀。
我也看到了改变,看到下层呼声级级反馈和上层指令层层下达,看到社区隔离规则的几度改变如何影响到当地人的实际生活,看到十几天前的一床难求到现在患者基本都住进了医院、方舱和隔离点,看到医疗咨询群里的氛围从原先的焦急消沉到现在的互相鼓励,抱有希望,轻症患者们甚至可以聊起家常,调侃相亲,引领方舱的“广场舞”潮流。
更让我感动的是,我看到了志愿的力量。一个在很短时间内成立的民间公益组织,一群来不及互相熟悉就投入了志愿工作的陌生人,原来也可以带来这么多的改变。在这里,我学会了“核实信息”是提供帮助的最基本步骤,学会了“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中的安慰有多么重要。从关注残障人群,到关注孕妇、儿童,NCP生命支援带我学会了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忽视对弱势群体的帮助,也告诉我相比于需求,我们能给出的帮助终究是有限的,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或许在这整个事件的各个环节中都存在着问题和漏洞,但我们只需要看见能看见的东西,解决能解决的问题,便是善莫大焉。
还有很多思绪,一时无法一一理清。事情在逐渐变好,期待NCP生命支援结束使命的那一天。
明天就要开学了,无法再投入足够的时间参与志愿。以此为念。投稿人:依林
写于2020年2月16日
“我最深的感受是渺小”
从某一天开始,每天醒来,我都会发现自己依然“身陷囹圄”。
“最新!全国新增确诊 3887 例,累计确诊 24324 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每天都在变化着,人们的神经也被互联网信息的更新所牵动。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春节里,我常常能感受到无数素未谋面的人的情绪共同汇成一股洪流,激荡着,翻滚着。城市封锁,口罩售空,聚集感染,股市大跌,无数半真半假的消息,当然还有无数奋战在疫情一线的医务工作者,频繁的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这些天最深的感受还是渺小。就像《变形记》里的格里高尔一样,他不知道何时才能解决眼前这个令人恐怖的问题——变成一只甲壳虫,我也不知道何时疫情才能得到控制。很多人的计划可能被打乱,未来变得更加未知。
我想,患病却无法得到医治的人的处境,大概就像变成一只甲壳虫的格里高尔吧,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可能要被人嫌弃甚至驱赶。看到那只甲壳虫孤独地死去时,我内心的压抑难以言说。
投稿人:风筝
战疫后方
私下里,我把近来称为“社会性”集中爆发的时间,每一天、在所有公开的信息接收渠道里,都是肺炎的消息。17 年前信息流通和信息发布的速度都慢很多,那时我也没几岁,幸运地、一无所知地存活。而在现今,自媒体大大降低了发声的门槛,有许多人在说话,平时他们也许有补足官方媒体的社会监督作用,但在集中爆发的时刻,我开始觉得聒噪。
善与恶在此时被急剧放大,或者先不提恶意,观察一些文章的立场,观察事实,一些善意是足够节制的,一些愤怒也是无可指摘的;但还有一些善良过于冲动,反而可能伤害无辜的人。好心的错误因为其逻辑完美而更难以提前反驳,你应当遇到过生活中许多例子,不再赘述;我想说的是,当好心的错误成为一种群体行为,例如被不实谣言、偏激立场诱导的仇恨,错误的惯性说不定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我习惯性对蜂拥而至的信息保持距离,对愤怒、失望甚至过分高涨的好意隔离看待,考察来源后审慎接受其中一些。因为有些错误的确不具有丑陋动机,我更在意事情最终能得到一个好结局,而不是最后无奈原谅那些冲动的善良。
所以我安静地看一些已有定论的数据——数据背后依然可能有人为操纵的阴影,但那已经是屏幕前的我们能得到的最客观评价——以及一些客观的防治措施,克制自己不掺和到情绪争论里。
我固执认为,大部分涉及人与人的关系及关系作用的事,除非触犯法律,触犯其他人类的合法的生命权,都无法得到一个肯定的对错判断,既然不存在普遍的对错,那么选择其中一方只是个人选择,谁都不应该拥有占据高地指责对方的权利。
何况我还得不到足够多的资料,因此不愿意凭借臆想补足事实,再痛骂什么。在我看来证据不明的痛骂更像一种情绪发泄而非正义感。
这会使我看起来冷血而迟缓,对更宏大的我们漠不关心;但我在想,在现在这个时代里,是否更需要冷静。你可以从史书中举出更多的、“冲动的正义为更多的人们争取到了权利”的例子,然而必须考虑当时的环境。
现今与过去最大的不同之一在于信息传播速度,在过去,受到高昂学习成本的限制,能在群众面前发声的人更有可能得到了更好的教育,拥有更好的天赋,这些运气般的加成使他们更可能真正领导着群体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而现在,网络使得更多的人被看到,粉丝固然是某种不牢靠的爱,但其中依然有着部分臣服的属性,在这个意义上,发声者是一个群体里的小国王。
我有种我们在围观一群国王吵架的错觉,而历史上真正的“一堆国王吵架”的时期,中世纪的西欧?春秋战国?总之是基本常识都能想象的乱成一团、正义模糊不清都是借口的情况。
群体容易被情绪煽动,这自古有之,不是个人的聪明就能避免的错误。反叛的米利都僭主分别向斯巴达和雅典求援,劝说斯巴达国王半月未果;而只在雅典广场上演讲一次,允诺他们财富与荣光,三万民主的雅典人就要上当。僭主在船上感慨,说服一群人总比说服一个人容易。
所以我谨慎地选择“成为一群人中的一个”的时刻,更谨慎地选择那一群人。我希望他们安静,再安静一点。
另一部分原因没有那么光辉,我得承认我的确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苦难集体暴露,我会在更平凡的时刻落泪,但对喧嚣的忍受能力比原来差得多,所以我不怎么看。无需用超过个人能力的的事情压死自己。所以我给朋友们写一些更日常的文字,不理智时谈论感情,理智时坐下来谈论命运。
人类总遇到各种各样的苦难,自古以来便是这样,只不过现在有了发声渠道,有了舞台展示伤口,叙述让遥远的爱与善良能够传递到受苦者身边,但它实在是永恒存在的事;我期待你抛开你奔涌的善意观看更多沉默无声的结局,不会因为一两个事件的幸运而陷入“所有困难都能被解决”的偏执希望里。更多时候,有更多的人,我们只能隔岸观火,看着他们在命运中绝望挣扎。这是我最初提到命运的本意。
渺小的我们无法预知命运的选择,上帝可以不仁慈,他可以随他心意开残酷的玩笑。曾经的辗转反侧里我叩问空虚,额头抵地询问更高的存在:这之后我究竟可以做什么。
所以比起愤怒我更愿意做好手上的事,身边的事,承担我成为他人的命运的那一部分责任。综合而言,我希望我能为更多的人贡献更多的东西,所以有所取舍;因为对遥远的事情无能为力,所以我选择询问在周遭的、我能改变的境遇里我能做什么。我斟酌我将要写出的字,将要说出的话,已经产生的念头,试图使它们与我的理想匹配;我谨慎地考虑我的愿望;我像控制实验变量一样控制自己的生活,力图使它满足我的使用需求。
战疫前线的后方是社会,英雄们已经上了前线,那么剩下的、更宏大的社会则理所应当是更平凡的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应该做、过去一直在做的事情。所以不如暂停哀叹与愤怒,回到更小、却也更能发挥我们作用的个人命运里。
我依旧弄不懂命运的规律,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地顺从时间,但当我打下这些字的时刻,我不必再试图理解它。
——子玚
用日记关注、思考与发声
1 月 31 日晚上,我如期收到了因延期开学而补充的寒假语文作业。“…… 谈谈疫情中的人文思考,不少于2000字”——意料之中的题目,但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对这项作业是抗拒的。多日以来在微博和各种媒体平台跟进疫情的报道,满屏皆是医院医生的无力、病人的挣扎、“谣言”带来的恐慌和不可分辨,以及政府机构的失职……当天我在QQ空间写道:“两千字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只想骂人。”
的确,在一段时间内我对疫情的关注或不关注都带有发泄和逃避的意味。在刷了几天微博后我感到焦虑和烦躁,遂卸载了微博不再看相关的消息了。我一直认为自己还远远没有准备好对这段时间的经历进行“人文思考”,而在混乱的思绪中被迫去分析反思让我感到不适。我心想着“再等等吧,还需要沉淀一下”,但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暗暗告诉我,“沉淀”也许是没有终结的,可能过几个月以后对当下的记忆就会模糊,人的心境也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位学姐在我前一天的说说下评论道,“先记下来总是好的,不要要求自己做完美的思考者啦”。这话一下点醒了我。我的确有很多感慨想发,也想写点什么记录一下这段日子(而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用写作记录生活了)。于是我对朋友说,不如就来做个实验,每天用日记的形式写一点对疫情的思考或者感想,等到疫情过去互相交换阅读。
这组“日记”从 2 月 1 日开始写,到现在写了四篇,仍然会继续写下去。写作的记录实在是一种奇妙的经历——白天还是正常地过,到了一天的结束去回顾这一天的报道和信息,然后写作——这其中居然产生了一种充满对生命之感激的仪式感。第一篇日记写的是愤怒和失望,但随后也能或多或少静下心来进行稍微理性的分析了。我还在日记里写希望、苦难和记忆,而最后的总结总是回到“爱”——如果没有什么可以相信和依靠,或许我们只能用尽全力去爱生命本身。
当然这些日记还有很多不足。在阅读和写作的过程中,我对政治的无知和不甚关注被暴露出来——我以为人只需关注真实生活就好。“政治”好像混乱的、不知何为真实的漩涡,无端地引起我的恐惧。但是我们并不应该对公民权利感到恐惧——那么就试着关注、试着思考、试着发声。
在 2 月 4 日的日记结尾我写道:“打开微博发现关注的娱乐博主或多或少恢复了电影乐评、明星八卦的更新,也许暗示着一切正在步入正轨。”我们自然不应遗忘这段历史中的痛苦,这也是我记录的意义,但当人们开始苦中作乐时,希望大概也就不远了。投稿人:Schwerelos
2020年2月5日写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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