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n Iver新专辑:句子解体 词语新生 由他人看自己
Bon Iver的新专《i, i》最后一首歌,电吉他和贝司在身后轻声交谈,瓮声瓮气的打击乐一直没有露脸。“阳光的感觉真好不是吗/而你从没想过退场的计划”,他毛茸茸的声音唱道,“一切不就是因为恐惧死亡吗/但这里难道不是一片海滩?”
如果死神借别人的死舔过你的脸,你会懂这首叫《RABi》的歌在唱什么。
《i, i》是贾斯汀·弗农(Justin Vernon)以Bon Iver名义出版的季节三部曲之秋季篇。避世于威斯康星林中,2008年的《For Emma, Forever Ago》由一把吉他完成创作,冬雪皑皑,炉火炙烤。
夏季篇《22, A Million》不安而紧凑,电子和器乐交织出林中多变的天气。精心织造的层次取代民谣中旋律的崇高地位,在这里句子解体,词语获得新生。他想用这张专辑为呼之欲出的愤怒找一个落脚点。
贾斯汀·弗农
这张专辑出版后,贾斯汀·弗农的抑郁到达峰值。他鼓不起勇气进入一个全是人的房间,但还是要喝酒。“作为一个威斯康星男孩,你必须喝酒不是吗?”
一路到秋天,《i, i》起雾了。三十多位乐手/灵感贡献者的加入稍微驱散了一点Bon Iver的独居者气息(虽然是一支乐队),但幸好他们的存在像幽灵一样藏头露尾,从未倾巢出动,把擅于绘制美国神经漫游者地图的Bon Iver拖离他的老巢。
此时的弗农已成功保持几个月的清醒,因此没有退回一人一吉他的原初状态,“如果你不快乐不平静不爱你自己,就会对身边的人动怒,埋怨他们为什么不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所以,《i, i》对弗农来说意味着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不断变换的人称是他在人群里穿梭的尝试,他欲透过不同视角看世界。
然而从乐声断续的intro开始,Bon Iver似乎有意不展示全貌。他制造潮汐声切断气息,用毛玻璃阻止他人看见清晰全景。好不容易管弦乐切入,鼓睁开红眼,迷雾又起。
一直要到《Hey, Ma》浓雾才散开。歌词依然晦涩,因为歌者的身份始终在切换,既是在门外等待的旁观者,亦是“希望一切不会一秒散尽”的当局者。小军鼓和滴滴声像大田里的小拖车兴奋地往前冲,想不到有人拔掉了气门芯,荒腔走板的过桥再次模糊视野。
反复出现的”Full time, you talk your money up/ While it's living in a coal mine”有魔力,听过的人都不会忘记。你甚至怀疑整张专辑都只为它而存在。一个脏兮兮的尖刻比喻,身在矿洞,黑尘中腾起钞票和野心的甜梦。
Bruce Hornsby的钢琴让人想到放学后的合唱班,辉煌的重音浸在夕阳中。但这里语言腐烂成泥,众人起身前往稀松平常的未来。
“谁还记得美国情事/当有情人睡倒在街上?/渡过冥河吧/让死者复活”(《U (Man Like)》)。他们在集体梦游,但心绪宁静。
下一首《Naeem》把浓雾变成骤雨,强烈的节奏充满雨后清冽的空气。他几乎是用秋季收获的劳动号子来唱这首歌,只不过他收获的是哭泣声,眼泪的丰收日。
临近尾声的《Marion》和《Salem》已经浓云散去,这里有Bon Iver最擅营造的静谧氛围。他的采样、合成器、鼓机和原声吉他、钢琴与铜管汇聚成一潭深水,不滥用声音当玩具是Bon Iver最珍贵的品质。《Salem》的弓稍稍偏离,假声与井然的鼓点序列,共同讲述躺在青春中间的模糊地带,但充满希望:“没有唾手可得的和平/但我打赌你会留下来”。
《i, i》专辑封面
弗农的左臂上纹了一个女人像,那人叫Cicely,1990年代电视剧《北国风云》(Northern Exposure)中一座阿拉斯加小镇的名字。剧中,邻人用法语“Bon Hiver”互道“冬日好”,Bon Iver的名字由此来。
这是Cicely的故事:她在那座阿拉斯加小镇开了一间发廊,为吵吵嚷嚷的码头工人表演现代舞。人群色迷迷地盯着她看,嗤笑她,但Cicely没有停止舞步,直到所有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Cicely,小镇,女人,纹身,构成Bon Iver这支乐队的核心——在听者心中建一座虚构的城市。唱片发布后,弗农将带着乐队成员在真实的威斯康星州巡演,表达对气候变化和大选的意见。他的意见在词藻的碎片中闪烁,等你在合适的语境中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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