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来了,屋外果然就飘起细雨,正是“雨纷纷”的时节,清明节正是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好时节,可对每个人来说却变得牵肠挂肚,夜不能寐。 清 明

西安日报 2018-04-05 05:12 大字

清明节来了,屋外果然就飘起细雨,正是“雨纷纷”的时节。自从老父亲离世,清明、中元这样的节日,对我来说就变得牵肠挂肚。我每天把日历拿出来翻一下,在心里掐指头算日子,只怕粗心错过了。

于是,清明节前夕我常常夜不能寐,想象和我们阴阳两隔的那个世界,该是个什么样子?我知道,这些问题谁都回答不了,连孔子也回答不了。孔子说:“不知生,焉知死?”他说他连活着的问题都弄不清,死了的事,他怎么知道呢?

其实,清明并不是真正祭祀鬼神的日子,而在清明之前的两天,还暗藏着一个寒食节,那才是真正的鬼节。

唐代诗人卢象有一首诗,叫做《寒食》,诗中有两句话:“四海同寒食,千秋为一人。”这个“千秋一人”,讲的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一个在中国现代被批判为愚忠的,而在我眼中是一个忠义千秋的伟人,他就是介子推。

那一年,离现在也已经两千六百多年了,晋献公姬诡诸,注意,这个名字很奇怪,晋献公姓姬,他这个姓是正宗的周王室的姓,名叫诡诸,他的这个名字非常诡异,而且后来还发展成一个姓氏,在中国,目前姓诡诸的人并不多,但是,姓诡和姓诸的人却偶然能碰到,他们就是晋献公的后代。

晋献公姬诡诸要开始讨伐居住在陕西临潼骊山一带的骊戎。据《国语》一书记载,按照当时各国的规矩,每临大事,都要占卜算卦。所以,姬诡诸在出发的时候,叫来了宫中主管占卜算卦的官员史苏。史苏占了一卦,得出结论,晋国“胜而不吉”。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结论,既然仗能打胜,为什么却不吉利呢?晋献公姬诡诸就认为史苏的卦实在不靠谱,就带领大军,一举灭了骊戎,而且在灭骊戎的时候,还抓住两个美女,一个叫做骊姬,一个叫做少姬,是姐妹俩。

晋献公姬诡诸得胜回来,异常兴奋,就当面嘲笑史苏的卦简直是扯淡。我灭了骊戎,得了美女,怎么不吉利呢?而且在庆功宴上嘲弄史苏,不给史苏酒喝,只让他吃野菜。史苏苦笑,心里说,晋献公你看事情只能看一步,而《周易》告诉你的是事情的最终结果呀!你等着瞧吧。

事情果然按照史苏的预测来发展了,骊姬和少姬进宫不久,各自生了一个儿子。晋献公姬诡诸很喜欢骊姬生的儿子姬奚齐,准备立他为太子,作为接班人,但是,在姬奚齐之前,晋献公已经娶了许多老婆,生了许多儿子,而且已经指定他的大儿子姬申生当了太子,太子只能由一个人来当,而儿子又有一大片,这该怎么办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姬诡诸的大儿子申生、二儿子重耳、三儿子夷吾就四处逃命。后来申生自杀,重耳、夷吾逃命成功。

这个重耳是历史上一个名人,名气很大,他后来做了晋国国君,称为晋文公,而且是春秋五霸之一。他逃命的时候,先跑到陕西蒲城,差一点儿被抓住,幸好追杀他的人刀法不准,也可能是刀下留情,只砍伤了他的衣袖,他后来又往东跑,跑到他舅家翟国,在他逃跑的路上,跟随他的有几个人,有狐偃、赵衰、魏犨、司空季子,还有一个就是我们要说的“千古一人”介子推。

晋文公重耳的逃亡之路,不是一年两年,而是19年;不是一个两个地方,而是几十个地方;追杀他的不光是他爹晋献公,还有后来继位的晋惠公,晋惠公就是开始和重耳一起逃跑的他的三弟夷吾。晋献公死后,骊姬的儿子奚齐被立为国君,却被已经自杀的太子申生的死党大将军赢里克杀了,后来骊姬的妹妹少姬的儿子卓子又被推上国君之位,又被赢里克杀了。这时候,在外逃亡的晋献公姬诡诸的三儿子夷吾回国当了国君,他就是晋惠公。晋惠公逃亡多年,好不容易当上国君,就害怕他二哥重耳再回来抢班夺权,就派人四处追杀他二哥重耳。

介子推跟在姬重耳屁股后头,在外逃亡19年。逃亡不是旅游,旅游是哪里人多往哪里跑,哪里热闹到哪里看。逃亡却是哪里没人往哪里藏,哪里偏僻往哪里躲。所以,风餐露宿,饥寒交迫,那是很正常的事。

据《韩诗外传》记载,有一年,姬重耳、介子推这些人,一路要饭逃到卫国,他手下的一个叫做头须的随从,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把大家乞讨来的食物背跑了。此时正在山里,而且还是冬季,地里找不到一个地瓜,天上也看不见一只飞鸟,姬重耳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头一歪栽倒在地上。介子推慌忙跑到附近的田舍中乞讨,可是农夫的锅里也只有一只煮熟的老鼠,介子推想把老鼠拿走,那农夫竟然操起一把刀和他拼命。介子推跑回来,看见重耳已经快咽气了,介子推急了,他操起刀子,嚓的一声,竟然从自己的小腿肚子上割下一块肉来,一起跟随来的人,都吓傻了,他们一面给介子推裹伤,一面赶快把介子推的肉连同在路边扒下的树皮一起煮了,喂给姬重耳吃,姬重耳才缓过劲来,保住了一条命。姬重耳当时就哭着说,有朝一日我做了君王,要好好报答介子推,否则,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介子推割肉,是一个流传千年的义举。那些自私自利的人,肯定说他愚忠,说他不如头须聪明,不知道偷了食物逃跑,但是,对于忠义之士,介子推无疑是千古英雄。人活在世界上,只为自己,那是禽兽不如。

后来,姬重耳得秦国帮助,重新打回晋国,做了国君,由一个四处逃亡的乞丐变成了晋文公。此时已经白发苍苍的晋文公首先封赏功臣,可能是他已经年龄大了,有些糊涂了,竟然在封赏的时候,把介子推忘了。人往往都是这样,坏事来了的时候,首先想起的会是自己身边的人,好事来的时候,却容易忘记身边的人。

当时被忘掉的不只是介子推一个人,还有跟着他四处流窜的狐偃,但是这个狐偃为人比较灵活,就主动找姬重耳请赏,结果被封高官。但是介子推却不这样,他生性耿介,脾气硬的跟铁一样,还骂那些得了高官的人。他说,人家晋文公重返归国,当了君主,那都是天意,跟你们这些跟班的有什么关系?我跟着晋文公四处跑,还割肉给他吃,那是做大臣必须做的,为什么还要得到奖赏?你们这些人,把天意说成自己的功劳,还要求封赏,简直就像贼一样,是偷人家国家的东西,真是不要脸。

介子推是个文人,他骂人不会像我刚写的那样,骂些泼妇式的粗话,他是写了一首诗,“有龙于飞,周遍天下。五蛇从之,为之丞辅。龙反其乡,得其处所。四蛇从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死于中野。”他的意思是说,一条龙在天下四处飞,五条蛇跟着人家飞,结果龙飞回家中,四条蛇跟着享受雨露滋润,但是有一条蛇不愿意占便宜,宁愿死在田野之中。介子推的邻居解张是个多事的人,就把介子推的诗偷来,挂到城门上。

介子推骂得狐偃很不好意思,狐偃就跑去找晋文公重耳,说你赶紧给介子推封个官,要不然他天天在家里胡骂,把人骂得受不了。此时,晋文公才一拍脑袋说,哎呀!不好,把介子推忘了。

晋文公急忙派人去找介子推,但是,介子推却背着老娘上山了。他家附近有座山,叫做绵山,介子推就背着他娘跑到绵山上去了。晋文公说,赶紧派军队找呀!结果,大军进山,依然找不到。

这时候晋文公身边有一个脑子进水的人,给晋文公出个主意说,咱不如在山上放火,咱只在三面放火,把一面留下,咱就等着介子推被火烧得撑不住,就会跑出来。晋文公这时候也像脑子进了水,他竟然认为是一条妙计。没想到火烧了三天,依然不见介子推下山,晋文公觉得不妙,说这下坏了,山上的树都烧完了,还不见介子推,会不会把他烧死了?晋文公急忙派人上山,一看,果然,介子推抱着老娘,被烧死在一棵柳树下 。

晋文公跑到介子推的尸体前,又哭又拜,后悔不该放火烧山,不该听信那个弱智这么愚蠢的建议,就下令说,以后每到介子推的祭日,全国都不准烧火,连做饭都不允许。民间也跟随效仿,你晋文公不是要纪念介子推吗?我们正好纪念我自己的祖先。也跟着不烧火,不做饭,只吃冷食,大家都去墓地之中,祭奠自己的祖宗。从此,中国古代又有了一个节日“寒食节”。

寒食节在冬至后一百零五日,正好是清明的前两日。

清明节正是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时节。在家里蛰伏一个冬天的人,都渴望到野外走走,看看海棠花开,看看玉兰吐蕊,看看鸭子凫水。然后,点燃自己心中的激情,也好干一番事业。

光在田野中乱转没啥意思,于是,清明节的时候,古人发明了许多游戏,荡秋千、踢蹴鞠、放风筝,让大家的身心放松。

这时候,文人们也不会闲着,会纷纷把春情变成诗篇,起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清明诗最有名的就是唐朝杜牧写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古代写清明的诗很多,但是我却最喜欢杜甫写的《丽人行》 ,这首诗虽然名字与清明节无关,但是它的内容确实是写清明的,而且写的就是我们西安: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

这首诗虽然有人说,它是讽刺杨贵妃的,但是,杜甫在这里却写了一群美女,让人忍不住就春情荡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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