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挡荒芜的堤坝 魏莉
人生的底色是苍凉的,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张爱玲的名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饶是年少成名、一生顺遂的白先勇也说,得到的全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这苍凉而孤单的人生啊,可能是那些天性里的爱好,支撑着我们度过生命的荒芜。人生在世,有人爱琴棋书画诗酒茶,有人爱烫头跳舞钓鱼养花,爱好没有高下之分。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明人张岱在《陶庵梦忆》中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没有喜好的人,是多么无趣乏味。据说美国人最怕别人评价他boring(无聊),那简直是最恶毒的羞辱。有趣是对个人魅力的最高评价,遇到一个聪慧、幽默、可爱的灵魂,令人如沐春风,是微茫生活中的小美好。
村上春树那篇著名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写道,“我一面跑,只是跑。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着。反过来说,或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的……我是我,我也不是我。”这是跑者的圣经。越来越多的人热爱跑步,可能因为跑步是门槛最低最易达到与内心的交流吧。
“人总要爱着什么,活着才有意义”。据说聪明通透的女生在择偶时,一项重要条件就是要求男生有正当的爱好,在悠长的婚姻生活中就不至于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才能脱离低级趣味,成为一个有益于家庭的纯粹的人。
由于兴趣爱好的贫乏,男性总是比女性更容易感受到中年危机。女人们闲暇时学学插花瑜伽,做做手工烘焙甜点,尽可以消磨大把时间,过得丰盈充实。君不见公园里,阿姨们翩翩起舞不亦乐乎,大爷们只能聚众谈天一脸百无聊赖。古人排解中年危机的方式大多是饮酒与纳妾,偶尔有两个内心强大不甘流俗的,就活成了苏轼和李渔。
由于热爱美食,金庸先生成为了一位美食幻想家,他在《射雕英雄传》里,假借黄蓉之手大秀“厨艺”,5种肉类拼接的炙牛肉条“玉笛谁家听落梅”,以“兰花拂穴手”做出的蒸豆腐球“二十四桥明月夜”,无不令人拍案叫绝、心驰神往。我初读这书的时候,还只是个低年级小学生,看得食指大动,誓要一试。幼时家贫,估摸着几种肉是不会给买,就整天缠着我妈要火腿,想学着削豆腐球放进去,因为这事闹人就没少挨打。后来,金庸先生的次子查传倜承其父亲衣钵,成为了一位实实在在的美食家,据说还是蔡澜的弟子,想来美食跟美人一样,都是才子们的心头好。
最近绝世大美人林青霞出版了第三本书,她的书名起得都很巧妙,《窗里窗外》《云去云来》《镜前镜后》,是很用心了。林青霞少女时期即出道,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对于写作来说,灵气远比学历更重要。她的人生历练比大多数人丰富太多,名人轶事信手拈来,文字里有着独特的洞察力与节奏感,读来甚有趣味。以至于获得白先勇先生的首肯,说,青霞现在真是作家了。
一辈子能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爱好,是足以脱颖而出傲视群雄了。因为新近发表了几篇小杂文,我儿子就对我刮目相看、青眼有加,连顶嘴的频率都少了很多。家门口的健身房里,我发掘了一位偶像大姐。风雨无阻坚持锻炼,孙子都上幼儿园了,还维持着纤细紧致的身材,体脂超低,马甲线清晰。年底健身房举办平板支撑比赛,她足足坚持了30多分钟,赢下一票肌肉男。每次看到她活力四射的运动,我都会自动给她加上一层女神滤镜。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沉浸在喜欢的事物里,时间是停滞的。走过人生的野渡荒津、大江大河,每个人都在用独一无二的方式,努力与孤独达成微妙的平衡。永远保持对世界的好奇心,活得洁净、生动、坦荡,做自己孤单又灿烂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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