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胜桃李 李金川《山花情》印象
李金川(笔名明泉)的文集《山花情》最近付梓出版,与之前出世的《山花集》是姊妹集,时间上相差也就七八年光景,这说明他虽近古稀,但初心未泯,仍然笔耕不辍。他是那种各种体裁都能来一手的写作者,而且各样体裁都能运用得得心应手,非但互不干扰,而且颇能出彩。他的散文清新隽永,韵味绵长,他的小说构思绵密,妙笔生花,他的戏曲情节曲折,引人入胜,他的随笔思想深刻,见解独到,就是偶尔为之的联语,也是音韵相谐,对仗工整。相对于数年前出版的《山花集》来说,丰满厚实了不少。虽自谦为“大杂烩”,实是他才情丰沛的表现。
李金川的作品,能给人一种淳厚质朴的感觉,就像山间的野花,朴素、温馨、清纯,艳而不娇。这种淳厚和质朴,来源于他丰富的生活积累和情感体验。他的童年、少年的全部和青年的重要时期,都生活在贫困的白碌大山,那种拮据艰难的生活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深刻地影响了他对生命、对世界的认知。他深恋着生他养他的一方土地和那些承载过他少年悲欢的岁月,所以他有点情不自已地不断回味氤氲在白碌大山的气息。洮河水引来了,许多人陶醉在这玉液琼浆般的圣水的清冽甘甜里,唯独李金川兀自品味着存留在脑海里的关于水的少年的记忆,是那种挥之不去的沉重和苦涩的味道。(《水的记忆》)这种沉重和苦涩,是由白碌大山中场院里挖窖、大雪天背雪、深涧中背水、牲畜鸟雀抢水这些场景连缀起来的。因此,当洮河水引入陇中干渴土地的时刻,洮河水之于李金川,就有不同于别人的甜蜜和幸福。试想想,如果没有这样的经历,他能够把干渴土地上的人们与水的纠结、跟水的情感,写得这样回肠荡气吗?
一个人出生的地方,是他生命的DNA,是他生命的染色体。白碌大山独特的地理风貌,贫困乡村浓郁的风土人情,以及童年时期艰难却又快乐的成长历程,都沉淀在他的血脉和骨髓里,无论走到哪里或者到了什么时候,都无法摆脱。关于家乡、关于童年的意象,一直追逐和纠缠着李金川,使他的作品里经常出现家乡的人事和物象,例如挖土锅烤洋芋(《洋芋花开》)、土崖下挖窑洞(《故乡的窑洞》)、冬天里打碾庄稼(《远去的碌蝳声》)等等。这些家乡事象,在他的作品中都有非常真实的呈现。即便是写进他的小说的那些缠绵凄绝的爱情故事(《西瓜蔓蔓长》)、独居老人的悲剧归宿(《归宿》)、寄居城市的老年妇女的悲惨遭遇(《姜婶》),都是他熟悉的乡村生活的反映,读来让人不禁为这些山里人的命运泪目。当然,这些他所眷恋的故乡的人事和物象,都随着农耕文明的终结一去不复返了,所以他的叙事就笼罩上了一些挽歌的悲凉,然而这并不影响文学意义上悲壮美的建立。
李金川的游记散文,堪称美文。在他任职和退休之后,他有许多出外游历的机会,所以就有了这些游记散文产生的机缘。作为一个也能写点文字的人,我在读别人作品的时候,时常会反思自己的写作。我读他的游记散文,就有一种惶愧感,因为我也到过一些风光优美的地方,在游历过程中似乎也有点触景生情,但我从来没有写成一篇像样的游记,我太不擅长写游记散文了。李金川的这类散文,写景状物,文字优美,抒发感情,寓情于景,都是我不能望其项背的。读《天井峡探秘》《武夷山情思》,不独被其瑰奇秀丽的山川景物的描写悦目,亦为其惊险刺激的游历过程的叙述折服,更为其游历中得到的启悟共鸣和感喟。
还要说说他的戏曲创作。李金川是擅长戏曲创作的,这在今天的写作者中是不多见的。近年他创作了一些戏曲作品,并多次在市、区原创节目大赛上获奖。这里我要说的是他的新编历史故事剧《铁堂罢官》。许铁堂是前清时期安定县的一名清官,他的故事在安定百姓中家喻户晓。许铁堂清廉事迹是近年当地戏曲创作者较为关注的题材,先后有数部有关许铁堂的戏曲作品问世,并搬上了舞台。李金川创作的新编历史故事剧《铁堂罢官》以反腐为主题,以罢官为主线,再现了许铁堂为民请命而遭罢官免职、客死陇上的过程,塑造了一代廉吏的伟岸形象。这部剧作问世后,论者普遍认为,作者紧扣许铁堂为减轻安定百姓负担抗命上书而遭朝廷免官这一史实,在此基础上作了合乎情理的文学虚构,塑造了活生生的“这一个”许公形象。李金川笔下的许公,就是安定的许公,是安定老百姓心目中的许公,而不是放在任何朝代、任何清官身上“都行”的许公,更不是名为“许铁堂”却跟许铁堂八竿子打不着的许公。而这部新编历史故事剧情节之曲折、文字之雅致、唱词之优美,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文字的美感给人印象至深。当然一部戏剧作品从文学创作到舞台呈现,受到很多因素的限制,期冀有识之士能给予这部剧作以注意,如有朝一日能够搬上舞台,则是它最好的归宿。
想写一点对《山花情》的赞美语,搜肠刮肚,终归肤浅。忽搜出唐代诗人钱起《山花》诗,颇觉契合,兹录如下:
山花照坞复烧溪,树树枝枝尽可迷。
野客未来枝畔立,流莺已向树边啼。
从容只是愁风起,眷恋常须向日西。
别有妖妍胜桃李,攀来折去亦成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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