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乘风破浪”到“兴风作浪” 姐姐们还要走多久？

澎湃新闻 2020-06-14 17:24 大字

原创 Lens WeLens

“我的愿望是：

现在当个快乐的女孩，

中年时当个快乐的阿姨，

老年时当个快乐的老太婆。”

——《绿山墙的安妮》

《乘风破浪的姐姐》突然开播，果然是快乐的气氛。

宁静一上来就是：“这么多娘们在一起怎么办？”一听到自我介绍，就质问导演组：“还用介绍我是谁？那我这几十年白干了？”。

虽然有节目策划的成分，但终归是成熟女性洒脱的味道。

一款手动的“热搜”

在当下的屏幕上，最常见到两类女性形象，一是在青春懵懂和性感之间游离，一是拧巴着绝对不服老。二者殊途同归，都是崇拜年轻、害怕变老。

这个节目可以称之为综艺版的“女人三十”，大概率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奔着女性的独立与自信去了。

节目开头的确也点明了主旨：女人的一生都在面临自我、年龄和性别的拉扯。30岁以后，关注你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但你还可以自我见证。三十而励。

不管表演成分如何，能够呈现更多样的女性形象，终究是好事情。

节目里似乎有意突出了那种面对未知既想挑战、又有些担心的状态。那种害怕，有的是来自于过往资历的负担。

遇到打分赛制时，阿朵说：“我已经很多年没被打分了，离开歌坛的时候我是给别人打分的，现在40岁了，要被别人打分，这种感觉好酸爽。”

宁静说：“我以前我真的要发火的，我现在没有了，因为我签了合约，我觉得好幼稚，我还是长大了反正。”

也有害怕陷入停滞。

白冰在采访中说：“很多人以为我就是一个在家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在家带孩子不工作，其实不是的，几年前我和先生选择分开，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有在拍戏，但为什么大家看不到我？”

节目呈现她们因为渴望被看到新的可能性而努力，也让观众收获了激励。

当有实力、有阅历、敢出头，还不怕把欲望写在脸上的中年女明星，终于要主动出击，代替观众找回遗失在“妹妹们眼泪里”的自信。

这种踩在观众爽点上的节目，无异于一剂强心针。

可如果大家冷静下来，就会意识到，这套逻辑里依然有着漏洞。

首先值得认可的是，在“少女感”和plmm这类营销词的围剿下，“姐系审美”“姐系女星”近两年渐渐出头。

未必要实打实地跟年龄挂上钩，“姐”更多时候是作为一种气质和人生态度存在的。

没有“小花”不谙世事的娇嗔，举手投足多是见过世面的底气；遇事不需要别人来拯救，自己对人生有着足够惹眼的掌控。

“姐姐”的存在，往往有着真性情与真实力，即使跳出所谓的“游戏规则”，不按常理出牌也会被照单全收地包容。

观众们也尝试着用各种渠道和节目组喊话：

“不要贩卖年龄焦虑，不要针对姐姐们催婚催生，也不要一味追求白瘦幼，女人们之间有自己的友谊与竞争，不要一味撕来撕去。”

这么看上去，似乎国内对女星的审美和期待已经渐渐开始变得更加开明化？

但是节目设定的背后有个问题，那就是：

这么一群不需要再次讨好观众的“大花”，却要被套进女团的逻辑里，重走一遭青春路。

听着让人热血沸腾，但其实是针对中年女演员的“糖衣炮弹”行为。

这群中年女演员或歌手走到这个位置，是不是应该在作品里磨炼人生，或是开拓更多人生的可能性，哪怕是直播带货，玩好了都是自己的精彩，何必需要倒回成长的原点，去做糖分极高的爱豆？

在“爱豆文化”于国内刚刚兴起的时候，知乎上曾经有个访问量很高的问答帖：

“演员和爱豆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得票最高的答案是“表现力”。

观众从演员身上看的是“故事感”，找的是“人生”，所以她们应当有“留白”和“克制”的美感，需要做一些沉淀。

而爱豆就像是精致的时尚达人，每个细节都透露出精雕细琢的设计感，强烈的冲击力配上舞台表达的需要，整个人散发的是彩虹糖的质感。

虽然大家都乐意看到，姐姐们在舞台上展现另一面的魅力。但娱乐之余，更开阔的空间、更本质的可能性，还要回到现实里去寻找。

陈冲曾在访谈中提及国内的女性角色怪相：

想必大家还记得，此前微博剧迷臆想电视剧《淑女的品格》，想看“姐姐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这个世界斗智斗勇，甚至还点名袁泉、俞飞鸿、陈数、曾黎四位“姐圈典型”出演女主。

这个故事在获得大量转发支持之后，被制作公司买下版权拍摄，虽不知剧本品质如何，但也从侧面说明：观众本身对展现有丰富层次和女性成长的作品有着相当旺盛的需求。

这方面，欧美女演员的空间和可能性就要更多一些。

“美国甜心”詹妮弗·安妮斯顿出道前期，的确在可爱小妞的角色当中获得了知名度。

而她在新作《早间新闻》（The Morning Show）里，演一个需要自己够狠才能保住事业、为离婚感到头疼、但也愿意去捍卫职场不公的中年女主持。

47岁时她依然能被《人物》杂志评为全球最美女性，靠的就是丰富角色给她的天地。

接受采访时依然能大大方方来一句，“我白手起家，开创了自己的事业，为此我感到非常自豪。”

法国女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凭借《她》获得金球奖最佳女主角，那一年她64岁。

在传统观念里“含饴弄孙”的年纪，于佩尔照旧能毫不掩饰出演一位哲学教授，穿着清凉夏装，捧着列维纳斯。

于佩尔在电影中多次饰演受害者或者负面的角色，被谋杀、被炒鱿鱼、当妓女等等。

她说：“我很幸运，这些角色让我慢慢开始转变自己的一些戏路。年龄不是一个问题，所有女性角色最吸引我的是她的思想，她的价值，她的命运。这是塑造一个角色最重要的。”

女性这样“丰富的韵律和美感”，大概并不是言语犀利些、性格张扬些，就可以直接划等号的。

在去年的热播剧《致命女人》（Why Women Kill）中，观众被刘玉玲强大的气场折服。她说：“我想要一直活在一个不对自己设限，不害怕的，敢于冒险的世界。”

有趣的是，在优秀女性角色层出不穷的北美电视剧市场，CBS家的《致命女人》并没有出圈，但是却在大洋彼岸受到了现象级的追捧。这是否在某种角度证实了：骨肉丰满的中年女性角色太稀缺了。

动感的舞蹈、歌唱、激烈的竞赛感让姐姐们体验了年轻时的快意，但这仅仅是一场女团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