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像秋叶一样从容

心灵小品□赵柒斤

刘安《淮南子·说山训》说:“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以前不太领会。立秋前后,每天早晚顶着三十五六度高温在湿地公园健走或跑步,但见林荫小道上铺满掉下的树叶,才知这些飘落的秋叶,展现出了一种从容不迫的精神。

看着梧桐茎黄叶枯、玉兰绿叶凋零及许多不知名字的树木叶落纷纷,尽管有些伤感,但它们却毫不留恋、毫不畏惧,走得那么自然、那么飘逸、那么无牵无挂。它们“按时”飘落,看上去虽是遵从规律,可实质上彰显的是一种勇气!

想起时下最火网络剧《长安十二时辰》中主角之一李必的原型李泌,顿感这位曾撑起大唐一片天的功臣就像一片秋叶,长安光复后,李泌立刻向唐肃宗提出辞呈归隐衡山,留给人们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公元785年,陕虢都兵马使达奚抱晖毒杀司令,代理主持军务并集结军队,要挟朝廷时,唐德宗请求李泌出山,时年63岁的李泌二话没说,就独闯龙潭说服了达奚抱晖,一场叛乱就被他掐灭于萌芽之中。两年后,淮西军阀吴法超趁秋防时,率4000兵马发动叛乱,65岁的李泌再度临危受命,率400勇士奔赴前线。唐德宗担心李泌所率兵马不足,紧急调集5000精兵前去支援,谁知未到,淮西叛军已被李泌“团灭”。李泌一生,历经四朝,几度归隐,但一旦出现变故,他总义不容辞担当前去灭火……

秋叶何尝不是这样?每当春天萌芽,秋叶便幻化成绿势不可挡,义无反顾地飘向山坡、湖畔、田间、路旁,充满着朝气和生机活力。在那段醉人的时光里,有哪片秋叶不是用自己的青春装点并美化大自然!不是用自己的纤指弹奏一曲曲旷达洒脱的欢快旋律!不是用全力替树干和根系健康生长汲取营养!然而,历经日烈风吹和凉雨微寒,当枝干“稳固”、新的根系伸展至深处时,秋叶便在冰冷月色中、在斜风细雨里“功成身退”,从不“恋栈”,纷纷用黑色或黄色褪去了青、绿的年轻,用橘或紫淹没了夏的炽热傲气。由此,有人吟唱“落花辞树虽无语,别倩黄鹂告诉春”；也有人感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而我却认为,秋叶彰显的是睿智,承载的是希望,体现的是一种担当精神——牺牲自己以免蒸发和消耗树枝、树干、树根的水分及养料。

很多时候,我总以逆向思维看待秋叶,称其美、赞其勇、颂其德。但独自凝视那些曾经洋溢着光泽顷刻间又失去了生命的秋叶,心中还是生出几许怅惘。并不是每片叶子都深知世间万物、生命并非属于“它一个”,有些叶子即使被狂风暴雨、严寒冬雪催促,它们的残躯仍死死挂于干枯的枝条。与其说它“顽强”还不如称之“勉强”……芸芸众生,何尝不是如此?像李泌乃至他的前辈——神助勾践的范蠡、帮刘邦夺取政权的张良等,为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该绽放时尽力绽放,该离栈时又潇洒离开。他们能让后世称之为“千古风流人物”,身体里也许就蕴含着秋叶的属性……

又是几片秋叶飘落,有的滚进路旁的排水沟、有的钻进坡上的枯草丛、有的干脆躺在了坚硬如铁的水泥路上。放眼片片秋叶衣单霜重的旅程,我的脑海中突然凝固起一种如同落叶般的情怀:从诞生到飘落,片片秋叶都在作生命最后的诗意化展示——活得从容、走得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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