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百姓的娱乐精神
□滕瑶
在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中,被观众戏称为“大唐顶级流量”的许鹤子,盛装打扮,当街开起了个人“演唱会”,一曲由李白作词的《短歌行》引得无数长安人民驻足聆听、一齐和唱,甚至使得一众旅贲军士兵“沉迷歌舞,无心反恐”。
将这样的娱乐盛况放到今天,稀松平常,但一想到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不能不令人感到新奇,甚至会产生些许质疑:唐朝人民,或者说长安人民,他们的娱乐活动真到了如此程度吗?他们也追星追得那么疯狂吗?
我们先来说说许鹤子其人。唐人段安节在《乐府杂录·歌》中曾记载:“开元中,内人有许和子者,本吉州永新县乐家女也,开元末选入宫,即以永新名之,籍于宜春院。既美且慧,善歌,能变新声。”许和子,又名永新,就是许鹤子的原型。关于她的歌声,段安节曾描述:“遇高秋朗月,台殿清虚,喉啭一声,响传九陌。明皇尝独召李谟吹笛逐其歌,曲终管裂,其妙如此。”说许和子的歌声一出,穿透力十足,传遍长安九条大街,甚至还能让和歌的笛子破裂。
除此之外,她是否真如电视剧展示的那样,受到广大百姓的追捧?这在《乐府杂录》里也有记载。有一天,唐玄宗下令在勤政楼聚饮。围观的百姓非常多,十分嘈杂,因而皇上听不清演出节目的声音,于是很气愤,想取消宴会。宦官高力士给皇上出主意:“命永新出楼歌一曲,必可止喧。”让永新,也就是许和子出来唱首歌,大家就不喧哗了。一试,果然“广场寂寂,若无一人”,大家都沉浸在曼妙的歌声中,“喜者闻之气勇,愁者闻之肠绝”。
所以《长安十二时辰》中这个上元节大型追星现场,看着新奇,倒也合情合理。但是如果大家认为唐朝长安百姓的娱乐仅限于此的话,那就低估了他们的娱乐精神。
在经典唐人传奇《李娃传》中,作者白行简提到了这样一个细节:“初,二肆之佣凶器者,互争胜负,其东肆,车舆皆奇丽,殆不敌,唯哀挽劣焉……其二肆长相谓曰:‘我欲各阅所佣之器于天门街以较优劣,不胜者罚直五万,以备酒馔之用。可乎?’二肆许诺,乃邀立符契,署以保证,然后阅之。士女大和会,聚至数万。于是里胥告于贼曹,贼曹闻于京尹,四方之士,尽趋赴焉,巷无居人。”
这里的“肆”指“凶肆”,类似现在的殡仪馆。明明做的是非常严肃的工作,但是长安东西两个凶肆居然打赌,当街进行丧葬器物以及挽歌的比试,而且还造成万人空巷的盛况,上至官员,下至平民,都来看热闹。这样近乎“荒谬”的娱乐活动,放在今时今日,是闻所未闻的。
还有更加“荒唐滑稽”的事,在《新唐书》《通典》《唐语林》等书中都有记载。“葬者每于当衢设祭,张施帏幕,有假花假果粉人粉帐之属……其后祭盘帐幕,高至九十尺……大历中,又有祭盘,刻木为古戏,灵车过时,缞绖者皆手擘布幕,辍哭观戏……”唐朝时候,人们出丧举行路祭,照例有很高的帷幕,帷幕里有一个祭盘,用木头刻成人物,通过机关来演戏。披麻戴孝的家属竟然都掰开帷幕,收住哭声来看戏。
这一幕,历史小说家高阳在其成名作《李娃》中有生动的描述:
“亲友的路祭,可能比丧家的仪仗更能吸引观众……数十尺高的祭帐以外,还有雕金饰画的大祭盘,盘中刻木为戏。最有名的一次是范阳节度使送太原节度使辛云京下葬的祭盘,戏文是尉迟恭突厥斗将、汉高祖鸿门大宴,机关操作,人物都能活动。披麻戴孝的辛家子弟,都住了哭声,拉开白布孝帷,看得出了神。看完,辛云京的大儿子说:‘祭盘好得很!赏马两匹。’”
高阳认为:“过分优裕的生活,养成了人民异常开阔乐观的性格,以至于丧葬凶礼,亦可转化为一种娱乐。这是盛唐社会的一个特征。”所以我们看剧也好,看小说也好,心里一定要想到这点,才不会被唐朝人民的操作吓到。
《李娃》
高阳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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