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塔利亚版《奥德赛》:幼稚的人类将面临无厘头的灾难

澎湃新闻 2019-06-29 09:44 大字

【编者按】6月,上海演艺大世界2019国际戏剧邀请展在中国大戏院拉开帷幕,法国戏剧《秃头歌女》作为开幕大戏,呈现了一台有当代感并忠实于荒诞派戏剧的演出。而随后的德国戏剧《奥德赛》,作为 “柏林戏剧节”今年在上海演出的唯一作品,更是受到广泛的关注,两场演出早早售罄。来自汉堡塔利亚剧团的80后导演安图·努涅斯以自己的方式解构了荷马史诗“奥德赛”,演出后,这部剧收获了意见两极的反响和评论。

本文作者李健鸣长期从事德语翻译和教育工作,同时也进行戏剧创作,研究并翻译了大量布莱希特作品,下文是她对《奥德赛》的解读及观感。

《奥德赛》剧照 本文图片 Armin Smailovic 摄

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主要人物奥德修斯不是一个神,而是一个凡人英雄,所以几千年来,这一人物变成了人类的楷模,世人津津乐道地赞扬这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的形象,并把他的道德塑造为人间的某种标志。 而德国汉堡塔利亚剧院的鬼才导演安图·努涅斯不仅彻底打破了奥德修斯这一正面形象,在舞台上制造了“历史破碎的笑脸”,同时也警告了幼稚的人类将面临的无厘头灾难。

在殡仪馆里,奥德修斯的两个从未谋面的儿子相逢。在这个连不肖子孙都会摆出体面姿态的地方,他们肆无忌弹地上演他们无聊和绝望的游戏,并以这种游戏掩饰他们毫不伤感的内心,以及对父亲这个英雄的蔑视和憎恨。

在演出的前半部分,他们模仿处于青春期的少男,不停地吹泡泡,玩手枪,吃喝玩乐,并面对父亲的棺材,装模做样地表示了哀伤。有时他们会通过蹩脚的小丑表演,暗示自己内心的空虚和孤立无助。他们以很多模仿的表演手段来制造一种让观众尴尬的氛围,从而把观众带入一种无趣和无奈的状态。

突然,画风一转,舞台上出现了这两个演员发自内心的表演,他们利用各种手段表现了对父亲和古希腊英雄形象的嘲笑和愤怒,他们突然“长大”, 但那是一种无意识的长大,他们只是想体验一下自己的力量,当他们面对嬉笑的观众时,他们手拿电锯冲下观众,使剧院变成了战争的阵地。

这部作品的精彩之处是:导演对“奥德赛”进行了彻底的反讽。

首先他制造了一种只能听得懂关键词的语言,暗示了从古希腊到现在语言所起的虚假作用。语言一直是西方话剧舞台的主要台柱,自古以来,语言一直是宣扬道德和哲理的重要手段。可在这部作品中,导演几乎完全舍弃了这一手段,他想打破的不仅是语言给奥德修斯这一英雄人物编织的美丽外衣,导演很可能也想通过实验,语言在舞台会起到什么别的作用。

在这部作品中,音乐也成为了导演的强大武器。当从浴缸里出来的两位演员互相安慰时,观众听到了电影“美国西部故事”中的主题曲,本来是歌颂两个硬男友谊的音乐变成了一场可笑场面的“安魂曲”。类似这样反讽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

这部剧最让我欣赏的一点是导演和演员对节奏的把握。这样一个不用语言进行结构的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是需要节奏支撑的,否则就不能真正产生舞台效果。导演和演员做到了这点。特别在后半部,节奏变得越来越快,永远是一个小高潮推向另一个小高潮。两个演员的表演获得了满堂的掌声,他们从外部的游戏转入发自内心的肢体表演,确实令人过目不忘,但我最想知道的是:是什么支撑了他们这么高体力和高难度的表演?是导演的提示或是他们内心的感受,也许两者都有?那么哪一部分更强大呢?

这是一部值得关注的作品,其意义会不会有点像当年的“等待戈多”呢?当年,“等待戈多”演第一场时,观众最后只剩下了五个。

安图·努涅斯制造的这一“闹剧”,据说在德国也把观众分成了对立的两部分。估计反对之人要多于支持之人,因为艺术的任何创新都会在很久以后才会被人看清。

看完这个演出后,我长久地伤感。想到一个问题是:难道历史或起码是文学,正如导演所表现的那么荒诞,人类真的是那么无救吗?联想到最近在德国的一些体验,似乎能理解到一点导演的意图。

在欧洲,近几年右派势力的崛起,让不少人产生一种倒退的感觉,纷纷庆幸自己没有经历战争,但似乎已经看到灾难的阴影,所以会产生一直强烈的恐惧情绪。

导演的这部作品应当受到了这股思潮的影响,在作品中,他通过电锯的声音让我们回忆起遥远的希腊战场,也让我们听到噩耗最早的波段。如果我们自己不清醒过来,没有英雄会拯救我们。问题是我们会清醒吗?在舞台上嘲笑演员的我们会清醒吗?

个人并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作品,但我钦佩创作者,由衷地欣赏他们的意图和实践。因为所有进行思考的人和引起我思考的作品都会对我有一种深深的吸引力,这也是让我走进剧院的唯一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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