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伍德:《使女的故事》在美国一些地方正在迅速逼近现实
编者按:在今年9月颁出的美国艾美奖上,根据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小说《使女的故事》改编的同名剧集成为最大赢家。自去年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以来,出版于1985年的《使女的故事》成为一个文化现象,知识界和普通读者都在重读这本小说,在一部分知识分子看来,小说里描写的很多场景似乎将要在美国上演。以下是美国作家朱诺·迪亚斯与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对谈录节选,他们讨论了小说《使女的故事》以及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刊登在今年6月的《波士顿评论》上。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朱诺·迪亚斯:首先,很荣幸能与你对话,也恭喜你获得了那么多赞誉。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我也很高兴能跟你聊天。
朱诺·迪亚斯:那就让我们开始吧。“让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小说重放光芒”是女性大游行中的一条标语,它反映了很多人的一种感觉,即特朗普治下的美国就是某种针对女性的反乌托邦。你是否有这种感觉?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是的,我们身在加拿大,但正如你所知,我在美国住过一些年,在那儿也有很多朋友。这不仅仅是特朗普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体气候的问题,在美国的某些地区,事态正在向《使女的故事》中描绘的情形发展。例如在德克萨斯州,一批全是男性的立法者通过了有关女性身体的条例;随即一群女人身穿《使女的故事》的戏服,在州议会门口静坐抗议。她们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所以没人有理由驱逐她们。而当时的一张照片显示,她们被一群荷枪实弹的男人包围着,这一幕就好像是把《使女的故事》电视剧中的画面搬到了现实中。
朱诺·迪亚斯:我还没看到那一幕呢。所以说,目前的社会现实正在重演你的小说,甚至超越了你在小说中的想象。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远远超出了我的小说。1985年我刚刚出版《使女的故事》时,它仅仅诉说了关于未来的一种可能。而现在在美国的一些地方,它正在迅速地逼近现实。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小说中展现的人类的种种行径并非杜撰,在某些历史阶段的某些地方,它们确实发生过;而在当下世界的一些国家,它们正是现实。
朱诺·迪亚斯:我在《使女的故事》第一版发行时就读过它,尽管这十年来宗教右翼正迅速崛起,且想方设法地抵制生育权,但书中描绘的世界依然给人感觉很遥远。你觉得对于这本书最近的新读者和正在重读它的老读者而言,他们所经历的事物有多大的不同?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区别是很大的。这本书在不同国家的发行时间就有很大的不同。在英国,人们将它看作一段有趣的奇谈,但他们不认为基列共和国会成为现实,因为他们在17世纪就经历过宗教战争,并且度过了一系列他们自认已经克服的祸事——尽管根据近日的情况,这些灾祸显然并没有过去。加拿大人的一个普遍的忧虑是:这会在加拿大发生吗?——虽然我没必要向加拿大读者解释为什么我笔下的角色都逃到了加拿大,因为在历史上,加拿大时常成为逃难者的庇护所。可是在美国,尤其是西海岸,据说有人在洛杉矶的威尼斯海滩的防波堤上用喷漆写了一句话:“使女的故事已经在这里发生。”当时还是1985年。
有些人错误地认为这本书是反基督教的。这并非我的意图。书中的一些基督徒选择与这一政体及其所作所为斗争;而另一些基督徒则在权力的竞争中被这一政体所消灭;其他人则将宗教作为他们恶行的借口——这种情况在历史中比比皆是,每一种宗教都有过相似的例子。
朱诺·迪亚斯:回顾《使女的故事》在上世纪80年代的反响,我想起一个曾引起广泛讨论的问题:这本小说对于原教旨主义基督徒是否太苛刻了?当然,现在这种批评已经淡去了,在我看来这部小说最惊人的一点就是它正在走向现实。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哦,确实如此。有关这一问题的一部分探讨在于——如果你想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圣经》,那么你想理解到什么程度?哪些部分是你会从字面意义上对待的?《圣经》是一本非常简明扼要的书,人们已经在一些部分上划了重点,而将另一些部分永远地搁置。但是,如果你想逐字逐句地阅读圣经的全部文本,那么一夫多妻制与强迫“使女”成为代孕母亲的观念,都在圣经中有迹可循:雅各布和他的两个妻子,瑞秋和莉亚,以及他们的两个使女——这四个女人有12个儿子,但是两个妻子认领了使女们的孩子。这就是为什么我引用了《圣经·创世纪》中的这个故事,将它放在我小说的开始,并且将使女们的训练场所命名为“瑞秋和莉亚中心”,这一做法非常忠于《圣经》原著。
朱诺·迪亚斯:《使女的故事》中的另一个重要意义,我得再说一遍,在于这本书现今得到了与1980年代中期截然不同的反响。我得说你是非常有远见的。我们现在所生活的时代是否有世界末日的意味?你能否想到人生中其他的黑暗时代?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我出生于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两个月后,自然,我的成长充斥着关于极权主义的消息——纳粹,墨索里尼,等等。在罗马尼亚,每个妇女一度被要求必须生四个孩子,无论她们能不能养得起;而且你必须每个月都去做生育测试,如果你没有怀孕,必须说明原因。这带来了什么?大量的孤儿和得不到照料的孩子,以及很多死去的女人。因此,如果美国想往这一方向发展,他们准备好面对这种结果了吗?
朱诺·迪亚斯:天哪,我从未听说过这些。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随之而来的还有偷盗孩子的现象。重申一遍,我书中的情节在历史都确有其事。例如,希特勒曾偷走了1万2千名金发的波兰孩童,把他们安置在德国家庭,希望他们能成为德国孩子;他还为党卫军家庭准备了“生命之源”计划,由未婚女子为他们生育儿女。此外,在阿根廷军政府统治时期,他们会将人从飞机上抛下——孕妇可以逃过一死,或者他们等到她生产后再杀死她,然后将孩子分配给高阶级的军人家庭;结果是很多孩子长大后找到了关于他们出身的真相。
朱诺·迪亚斯:我还有几个问题。在小说中,基列是以纳粹式的精准度对待他们认定的“劣等种族”的。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他们被放置在封闭的“家园”,就像种族隔离时期的南非一样。
朱诺·迪亚斯:发生的事情肯定非常令人作呕,而电视剧削弱了这种情节,这是我想问的——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他们与时俱进了,电视剧的改编更符合当下观众的理解。在1985年,种族隔离的恢复更可信。
朱诺·迪亚斯:按照肤色去区分和逮捕民众。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是的,但是最新的电视剧版本,为我们带来了萨米拉·威利饰演的莫伊拉,透过她我们看到,在当今的很多地方,特别是某些城市中,跨种族的友情和爱情要比1985年常见得多。以及制片人布鲁斯·米勒说,谁想看一部全部由白人出演的电视剧呢?更别提Hulu(视频网站)的多样化政策了。我们都能从电视剧中的基列里感觉到,作为一种区别人群的标准,生育能力比种族更重要,它能决定每个人的命运。
朱诺·迪亚斯:然而在某些方面,关于“家园”,或者小说中的殖民地,有一点有趣的是,它使女人连使用暗语都很难。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她们最终会被送往基列的秘密妓院——耶洗别。
朱诺·迪亚斯:是的,或被送到集中营。小说中的“家园”就像噩梦一般,至少对于读者来说。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我认为从耶洗别逃走可能会容易一些。所以电视剧编剧把莫伊拉安排在耶洗别里,但她有机会逃脱,并且曾经从中逃走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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