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一起看过的电视
郁震宏
我能记得看得最早的一本电视,便是《霍元甲》。《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引进的时候,我虽然已经投胎为人,但我村里还没有电视机。最早的电视机,14英寸,黑白,最常见。
那时的电视好看,一拳一脚,都是真功夫,男人像男人,没有娘炮,女人也像女人,比如《排球女将》里的小鹿纯子。主题歌也好听,“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一响起,虽然听不懂,我只觉得血脉贲张,一拳就能打破世界一样。这支歌,也是我最早听到的广东话。
从前的电视,服装、发型都老老实实,你打来我打去,感觉很真实,可以照着样子模仿。不像后来的武打电视,打一掌出去,跟扔炸弹一样;跳一脚,就能飞起来,不真实,模仿不来。当然,《八仙过海》《济公》《西游记》则是另一回事。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人惦记铁拐李的酒壶,有的人只想着看何仙姑,这也很正常,乡间社会,不要说何仙姑,即使看着观音菩萨,也有想入非非的。我们喜欢汉钟离的扇子,没地方买,也没钱买,只好苦了村子里的棕榈树。
济公的扇子也好,小时候,常常模仿济公的“嘛哩嘛哩哄”,朝着树枝,用扇子扇一扇,想把它变成棒冰,虽然都以失败告终,依然不屈不挠,屡败屡战。
六小龄童姓章,他演了孙悟空,就成了孙悟空。据说,至今还有不少观众,见到六小龄童,就叫他“孙老师”。这样的电视,就是经典。
小时候,不喜欢唐僧,就像不喜欢宋江一样,没本事却做老大。更不理解的是,女儿国这么好,换成是我,肯定留下来,生一堆孩子,派大儿子去取经。
童年,不知道周润发,只知道许文强;不知道赵雅芝,只知道冯程程。至于演丁力的那位,我至今还不晓得他的真名,我在另外电视里看见他,就说是“丁力”主演的。
《上海滩》放了之后,我们村里的“摩丝头”也多了起来,西装也有人穿了。一到晚上,街上到处是许文强、丁力、冯程程。我的家乡大麻,终于进入了上海滩时代,有了爱情,也有了打架。
《上海滩》的主题歌,听不懂,但喜欢听,“浪奔,浪流”起首就好。我尤其喜欢“似大江一发不收”这一句,同老先生吟诗一样好听。
读小学的时候,黄日华、翁美玲的贴纸,很流行,校门口有得卖,范厂长只买翁美玲的,粘在书上,直勾勾地看,口水流到差一点休克。翁美玲死了,他哭得差一点脱水。幸好后来有了邓丽君,邓丽君的歌词,范厂长抄了一大本,他到现在还能识几个字,全靠了邓丽君,跟语文老师无关。
刘亦菲版的《神雕侠侣》,总觉得没有刘德华版的好看。这就像后来的电视里,涌现出各式各样的孙悟空、济公,但相比于《西游记》《济公》,总觉得不是那回事。经典就是经典,再怎么努力,也超越不了。
《聊斋》,我一个人不敢看。当然,到外面去不会说,怕丢面子。丢了面子,就等于在村子里没有了政治地位;没有了政治地位,就等于今后很难找到高级的女朋友。
《聊斋》虽然吓人,主题歌却好听,我现在还喜欢听。童年时代的电视,每一首歌都很好听。经典的时代,不仅电视,还有那些歌。
我们村里,三十年前,流行的是英雄主义,《红楼梦》偶尔有人看,但英雄们都说没意思,看《红楼梦》的也跟着说,我也跟着说。其实,我是喜欢的,很纠结,不敢说,怕以后讨不到老婆。偷偷看,看了也不说。“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偷偷唱,见有人来,便吞进肚皮里去。
童年的动画片,日本的为多,《叮当猫》我不太看,非常喜欢看《一休哥》。一休哥聪明,我小时候笨,缺啥补啥。
读小学时,有位唐老师,是我的偶像。松华最喜欢给人取绰号,看了《唐老鸭与米老鼠》,背后就叫唐老师为“唐老鸭”。
《恐龙特急克赛号》,相当于我孩子小时候看的《奥特曼》。我至今还记得,电视里的人喊一声“时间停止”,时间便停止了。
从前的电视,似乎本本都是经典,一说起《乌龙山剿匪记》,马上能想起“榜爷”“四丫头”。说起琼瑶剧,眼前马上就出现马景涛的“咆哮”。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的孩子,如今都已人到中年,或者老年,让人怀念,甚至悲哀,真如《上海滩》里唱的:似大江一发不收。(摘自《杭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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