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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的美学与哲学(2)

新京报 2019-08-03 00:50 大字

据说可以治疗忧郁的嚏根草。

(上接B02版)

让忧郁重新解放

如今,忧郁似乎不再美好了,它不仅仅是病态,而成为一种实实在在的“病”。现代精神病学对忧郁有了“躁狂”(Mania)和“抑郁”(Depression)的命名。

不过,作为一种心理结构的忧郁,并未被病理化的语言所穷尽。如郑圣勋所言:“我们希望将忧郁看待成一种我们自身所经历的生命,是历史的,文化的,政治的,忧郁具有它自己的意义。”书写忧郁,不仅仅是克服创伤,或者耽溺与消沉,也是再现文化历史中被压抑、掩盖和转换的空白处。郑圣勋将其理解为一种主体的情感投资,一种理解与实践,可能具有积极的、创造性的能量。

精神分析理论从个人层面处理“主体的忧郁”。在弗洛伊德之外,克莱恩(MelanieKlein)和克里斯蒂娃(JuliaKristeva)两位女性理论家提供了不同的见解。克莱恩对“忧郁”的研究,基于她对儿童心理形成的理解:成年人的哀悼和忧郁,是对婴孩时与母体分离经验的回溯。而克里斯蒂娃则将忧郁视为人类心灵中的“符号性脆弱”,能使我们的心灵开展更大的柔韧性。

此外,还存在一种“历史的忧郁”。本雅明(WalterBenjamin)在《历史哲学纲论》中,借“新天使”的忧郁形象,提出了一种历史救赎观:天使面朝过往的废墟,却被进步之风吹向了他所背对着的未来。在他看来,驱使男男女女起来反抗的动力,并不是梦想着被解放的后代,而是对于被压迫的祖先的回忆——这是对于历史的忧郁与哀悼。

哀悼失落之物,也是对未来的最大盼望。当代理论家茱蒂丝·巴特勒在《失去之后,然后怎样?》一文中便回应了人置身“时间”与“历史”的复杂性。她提出要郑重地面对忧郁,还哀悼以特殊位置。因为在“失去”之中,铭刻了我们所承受的磨难、暴力、污名,而哀悼可以赋予主体战斗力和能动性。表面上看似个人化、向内的忧郁,其实也可以是政治的,是肉身与政治的相遇。

抑郁症是如何成为流行病的?

尽管我们在文学与哲学之中有许多关于忧郁的美好理论,但无论如何,由社会及医疗体系判定为抑郁症的忧郁情绪,如今已被贴上负面的标签。曾经,抑郁症只属于少数精英,如今则被民主化为一种平等的疾病。一方面,抑郁症被诊断为21世纪的时代病,另一方面,人们又奔走相告、急于澄清大众对于抑郁症的诸多误解。

当然,除了抑郁症,我们还有各种精神困扰,比如注意力缺陷多动症、边缘性人格障碍或疲劳综合征等,这些精神疾病主导了21世纪初的疾病形态。此外,还有大量难以命名的情绪困扰着焦虑时代的年轻人。这使得“贩卖焦虑”也成为不少商家的生财之道。

不过,今天的焦虑不只是“营销”话术催化的,也实在地困扰着心理学家。北京师范大学“影像中的生死学”的授课老师陆晓娅曾在演讲中指出,这个时代有一种普遍的“生命无意义感”;北京大学心理学副教授徐凯文对于年轻一代“空心病”现象的分析,也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徐凯文认为,“空心病”是近三四年在临床出现的、在年轻人身上突出的新型存在焦虑。以传统的心理治疗思路去解读这种焦虑是无效的,因为这一代年轻人没有明显创伤、看上去一切都很好、而且非常优秀,但他们却“深感存在的困扰,找不到生命的价值,活不出真实的自己。”

哲学家韩炳哲对于“精神暴力”的解释,某种意义上回应了这种状况。在他看来,21世纪的精神病理形态,已经不符合免疫学的逻辑:它们不是传染病,而是梗阻症;不是由否定性的、免疫学上的他者导致,而是源于过量的肯定性。这种源于肯定性的暴力来自同类,也源自系统内部——他把这个系统描述为“功绩社会”和“倦怠社会”。现代忧郁症之所以发生,某种意义上是坚信“没有什么不能够”的现代人在遭遇失败后引发的自我攻击。

功绩社会,制造抑郁症患者

什么是功绩社会?在一个功绩至上的社会,人们以“过度的活动、歇斯底里的劳动和生产,来回应变得赤裸而极为短暂易逝的生命”。整个世界都充溢着积极性,每个人都被告知要“积极生活”,只要努力就能自我实现,失败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那只能是不够积极、不够努力造成的结果。

当人们以高度的昂扬状态去追寻“绝对可以实现”的梦想时,功绩社会渐渐走向一种“兴奋剂社会”,人类趋向演变为一种“效能机器”。但问题在于,“生命活力”原本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现象,如今则日渐“被简化为生气蓬勃的动作和繁茂的绩效成果”。这种态度导致焦虑和歇斯底里,以及过度的倦怠和精疲力竭,却无法抵达自己的彼岸。

如果说福柯意义上的规训社会由否定性主导,制造出疯人和罪犯;那么相反,韩炳哲所说的功绩社会则制造出抑郁症患者和厌世者。在今天的自由社会之中,人们陷入了新的精神规训——追求功绩的人同自我抗争,他必须不断地超越自己,从而陷入到一种毁灭性的压力之中。这是一种自我剥削,它伪装成自由的形式,更隐蔽也更有效率,因为它来自于内在驱动,而非外在强制。剥削者同时也是被剥削者,“比起他人的剥削,自我剥削更加严重地导致了自我崩溃”,“这种剥削最终以死亡为终结。”

也因此,从自我管理的视角看待抑郁症是不足够的,人不仅是由于自身而导致了抑郁症,此外,人际关系的匮乏也加重了抑郁症的流行。韩炳哲以倦怠综合征(Burn-out-Syndrom)来描述这种筋疲力尽的自我,这更是一种疲惫的、燃尽的心灵——人们不仅没能实现自由,反而丧失了沉思的幸福。

倦怠社会孤独的疲惫

“诸神累了,老鹰累了,伤口在倦怠中愈合了。”

很多时候,倦怠具有治愈功能。一个慵懒倦怠的下午,“无为”可能激发灵感的狂想。然而,疲劳综合征的倦怠,是一种过于积极的倦怠,自我在过度狂热中燃尽了自身。过度活跃,既是精神衰竭的征兆,也造成人的普遍涣散,它剥夺了我们做事的能力。

功绩社会的倦怠感,同样是一种孤独的疲惫。作家彼得·汉德克(PeterHandke)在《试论倦怠》中写道:“两个人不可避免地彼此分离,陷入高度个人的倦怠感之中,不是我们的倦怠感,而是我和你的。”

这种倦怠感是一种暴力,它耗尽了我们的语言能力和心灵。摧毁了共同体、集体和亲密关系,甚至摧毁了语言本身。人们失去观看的能力,陷入沉默,只有自我占据着全部视野。对于“劳作动物”而言,“生命”的丰富性被降维成了“生存”,生存则导向对健康的狂热崇拜,因为我们已无暇顾及心灵。

对我们来说,节日本应是一种休憩。然而正如很多理论家发现的那样,如今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节庆的时代,因为所有节日都已被消费与购物的狂欢所占领。人的存在融入了商品关系编织的网络,人与人的关系变成了商业关系——朋友圈、微博上存在的社交营销与“带货”大V也是这个道理。

逃离百货商店式的世界,重建真正的节庆,是找回生命真正节奏的法门。韩炳哲主张,要从面对世界的倦怠,回归到面向自我的倦怠。比如,将自我浸入具有连续性、创造性的“深度无聊”当中,享受真正专注的沉思生活,因为“在沉思的状态中,人能够从自身出离,将自己沉浸于事物中”。此外,从“我和你的”回归到“我们的”,让人们相互关注,重建亲密的友邻社会,也是消解忧郁的一大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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