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少年张之臻：输球成了习惯 但我也试着燃起光亮
张之臻在2018深圳网球公开赛上。视觉中国 图
9月26日凌晨近2时，来自上海的男网小将张之臻才做完治疗，准备回酒店休息。“抽筋，太遗憾了，”21岁的他一脸沮丧。
2个多小时前，他与前大满贯冠军穆雷鏖战143分钟后，在决胜盘落后时遗憾退赛。比分停留在6-3/6-7/4-2。
这是一场一波三折的比赛。率先落后的张之臻在第二盘和决胜盘伊始一度看到希望，却未想到比赛止于体能枯竭后的抽筋。
止步ATP深圳公开赛首轮，没能延续上赛季闯入八强的闪光表现，他倒不纠结，“一切顺心如意本就不可能，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赛。”
每年9月随着中国赛季的到来，中国男网周而复始地成为焦点。相比涌现出李娜、郑洁的女网以及邻国日韩大满贯上的不断闪光，中国男网如同一个尴尬的存在。
就在这样的黯淡中，张之臻这些新生代们也在竭力试着燃起一丝光亮。
第13届全运会网球男双颁奖仪式，张之臻和吴迪夺金。视觉中国 资料图
一个事先无法预想的剧本
1.92米的个头，一头卷发，一脸呆萌……熟悉张之臻的人都管他叫“小卷毛”。
赛前抽签仪式上，听到穆雷和自己的名字先后报出时，外卡出战的“小卷毛”微微皱了下眉。
抽到穆雷的一刻，张之臻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他向澎湃新闻记者描述了那一刻的心理状态，“哇，真的是穆雷，然后有点惊喜。”
深圳公开赛可以说是张之臻的福地。18岁时，他就在这里闯入第二轮；去年，他更是在这创造了个人职业生涯的最好成绩——成为继潘兵、张择后第三位打进ATP巡回赛八强的中国大陆选手。
“你说剧本怎么写，你告诉我你想要怎样的剧本？”结束抽签仪式，走向球员更衣室时，张之臻和相熟的一位赛事工作人员开起了玩笑。
结果，这场比赛的剧本却超乎绝大多数人的想象。失落、希望、绝望、无奈……这些情绪的变化成了最好的特写。
和大满贯冠军交手，这是众多年轻职业球员的梦想，同样这也意味着挑战巨大。
因伤休战一年的穆雷复出不久，排名仅位居311位，世界排名340位的张之臻将此视作检验自己的最好机会。
“哪怕输的概率大，我还会朝着赢的方向去想。”面对澎湃新闻记者，这个大男孩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强调自己绝不会提前缴械。
的确，到了比赛中，张之臻就让穆雷完全轻松不起来。穆雷赛后也承认，对手表现得很好，很不幸抽筋了。
张之臻并不在意客套的夸赞。“穆雷简单的球打丢后不会懊恼，而我的情绪肯定无法平复。”
接下来，他要去中网和上海大师赛参赛，面临的挑战不会比深圳轻松。这个小伙依旧毫不在意，直截了当说：“这个赛季还剩的几站，能拿多少（积分）拿多少。”
张之臻的朋友圈。
一站赛事只挣3.5欧元
深圳赛出局，张之臻损失了不少积分。“对我来说排名下去就下去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下去。”他双手轻轻拍了几下膝盖，没几秒就笑了。
但笑容很快又僵持住了，他摸了摸额头，带着自嘲的口吻继续道：“年初，我在欧洲十多站的挑战赛，输得挺多也挺惨的，但也不是说没有收获。”
这个“挺惨的”并非夸张，连续3个月在欧洲征战ATP挑战赛，他仅仅只闯入过一次正赛，即便那次还幸亏有四个幸运落败者的名额。
原本想着至少能闯进正赛，但无论红土还是硬地，都成了一次次迎面而来的打击。孤身一人闯荡欧洲的张之臻要不停消解沮丧和失落的情绪。
今年6月，他在朋友圈晒了一张奖金单：扣除税款和穿线费用，一站赛事的奖金到手只有区区3.5欧元。他戏谑道，奖金只够请两个人喝一瓶水。
“那段时间真的很烦，需要自己顶着所有的负面情绪，但回过头来看，这本身就是很成长的事情。”
经历磨难，才能更好向上。
用张之臻的话来说，这就是一段心理和能力的双重苦修。他乐观豁达的背后也有着自己的执拗，“很多事情，只有我自己接触了，想通了，我才能够接受。”
那些大道理他其实都懂，但谁又不是从心高气傲的少年一路走来。
和很多同龄人一样，他喜欢自己去解决问题，哪怕看上去笨拙缺乏效率，但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希望自己去想明白问题，哪怕这个过程更长一些。
“有时候教练、父母说的，我不一定能够听进去，所以要撞一下才知道疼。”
他慢慢发现，输球很多时候也是一种学问。因为相比输球的结果，他对过程更加在意。“比如人家本来就打得好，和我自己打不好输球完全不同。”
当发现自己输掉了不该输的比赛，他内心也会难受，只是希望始终留在心头。“比如十周的比赛，打了六七周一直在输，但我会想后面两三周还有赢的希望。”
凡事都有两面，那段看似煎熬的时间，却推着张之臻整体往上走。
张之臻出席活动与小球员切磋球技。视觉中国 资料图
自我挑刺，还没有逼得太紧
重回深圳神仙岭网球中心，细数自己过去一年的变化，张之臻选择用“大”来形容。
这个大变化，他倒不是指排名，但世界排名也恰恰提供了另一个审视的角度。
一年前，经历了深圳公开赛的神奇表现，张之臻在11月下旬迎来了职业生涯迄今最高的排名：第335位。这周他的排名在340位。
排名波动不大，也证明了过去一年，无论状态好坏，张之臻起伏落差并不大。
“可能没有去年在这里打得那么好，但我的整体能力在往上走，整条线是上扬的，只是峰值还没有来。”这恐怕也是张之臻并不在意积分未保的底气所在。
从18岁一鸣惊人，到下个月迎来22岁生日，张之臻也感叹时间都去哪儿了。他学着思考和自省——自己大大咧咧并没给自身施压太多，反思也往往拘泥于比赛而不够深入。
“我从来不把自己逼得很紧，这可能也是我的一大缺点。”
他承认自己场上比赛和训练都做得不错，但场下娱乐时间的度还需把控。
电子游戏很多时候是他闯荡欧洲聊以自慰的另类方式，毕竟他常常也需要一个放空自己情绪的空间。而张之臻打游戏时也从不想输，“我一样很认真，我的胜负心在任何项目上都一样。”
他决定接下来循序渐进地去逼出自己的潜力，毕竟也不想再留给自己太多本可弥补的遗憾。
他甚至大致勾勒了下个赛季的安排——继续出国参加挑战赛和俱乐部联赛。
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的张之臻还是希望去一个孤独的环境独自打拼，“毕竟自己去年和今年的表现显而易见，而且在欧洲除了能打硬地还能打红土，哪怕还是会有很多输球。”
张之臻和中国男网都还需逼自己一把。
与日韩差距明显，Top100不是一两人的事
在张之臻口中，他和另一位男网新星吴易昺是“男网最佳CP”。不过，无论球迷还是媒体更愿意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我们不比，外界也会比。这也是一个好事，至少是激励我们互相提高。”
因为伤病，吴易昺今年上半年没怎么参赛，倒是张之臻没有停止参赛。后者也佩服自己的小兄弟，比赛打得不多，本月初排名还创造了职业生涯新高（第299位，本周排423位）。
作为新一代的男网领军人物，Top100如今也是这两位新星无法回避的话题。
“我一直是有动力去奋斗的。毕竟，没有人想只是维持在三四百位。”张之臻也明白当下的他和中国男网选手与近邻日韩的选手存在着直观的差距——在深圳公开赛上，就有四位日本球员闯入正赛。
“我们需要外卡参加巡回赛，而他们往往依靠排名就能直接打这些比赛。”
排名大幅提升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中国选手能打好一两站比赛，但鲜有一个赛季里稳定而出色的发挥。
“现在好的是，我们赢的概率都要比之前好。”张之臻以自己为例剖析了一番，“我们差的就是细节，比赛关键时刻的几分怎么处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特定的时候能不能不犯错。这些提高了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这些也都是张之臻想要提升的环节，“只要我每天有进步，在一条正确的路上行进也够了。”
对于下赛季，他特别许下了一个愿望，“明年我不再用外卡来打深圳赛。”
他也希望无论是自己和吴易昺，还是张择、吴迪这些老将，还或身后更年轻的球员，能够一起朝着Top100的目标突破，“只有基数大了，才有更多的突破可能，毕竟这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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