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看球总走神 ●潘正军
[摘要]●潘正军
我一直笃信自己是一个资深的足球球迷，1994年就开始看世界杯，不敢说一场没落过，但关键场次都在挑灯熬夜中度过。看球时拍过桌子打过板凳，第二天手生疼生疼的，青筋暴跳怒过吼过也乐过，隔日嗓子都沙哑了。
今年的世界杯，我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敢再有资深球迷的自信了。一个人端坐在电视机前，泡上一杯绿茶，偶尔还挑点花生瓜子，完全是看现代都市剧的节奏,不愠不火,不疾不徐。更难以想象的是,还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凌晨以后的场次一律不看，因为医生说最好不要熬夜。C罗大放异彩的葡萄牙西班牙这个“提前的决赛”，我就没有看，内心也不觉得多么遗憾。
尤为不妙的是，看球的时候也不够专注了,眼睛虽然盯着屏幕，心却不太听话，思绪经常性地游离比赛之外，有时还走得很远，猛地缓过神来，球场上的比分已经改写了。
塞内加尔与日本的比赛，双方打出了很高的技战术水平。央视解说员说2002年塞内加尔第一次进世界杯，就打败了法国，并提到了齐达内这位大神。那是韩日世界杯，但我的头脑里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出德国世界杯决赛赛场，那是我与几位好朋友一起端着啤酒、啃着凤爪在酒吧看的，齐达内的惊天一顶，顶倒了意大利的马特拉济，也顶飞了法国的大力神杯，齐达内红牌离场时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实实在在的造化弄人。唏嘘之余，顿生索然无味之感，比赛下半场未结束，关掉电视，熄灯睡觉。
搞足球的都是硬汉，硬汉也有落泪时。突尼斯与比利时开赛前奏唱国歌时，突尼斯主教练马鲁尔双眼噙泪，摄像机扫到他时，他偏过头走向了教练席。我瞬间就脑洞大开，哪天我们的国足，中国男足，再进世界杯，我如若在现场肯定也得哭啊，终于在有生之年再见国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转头又想，谁为世界杯哭，也没有我们的邻居朝鲜球员郑大世在2010年南非世界杯赛场上，哭得那般撼人魂魄、揪人心肺吧，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在世界观众的面前泪如泉涌，他一定是为他的国家和民族感到骄傲吧。这一通脑路回旋，没个一两分钟停不下来，这球还怎么看？
巴拿马有一条运河闻名于世，今年他们第一次打进了世界杯决赛圈，巴拿马的人民很振奋。他们与英格兰踢成了大比分1：6，但他们就记住了这个“1”，当37岁的老队长巴洛伊一脚铲射，将球送进英格兰大门时，全场立即沸腾了，因为这是他们史上第一粒世界杯进球。此刻我本应该跨越国界，为巴拿马叫好，但头脑又跳转到了2002年韩日世界杯上的国足，三场比赛，比分定格为0∶2、0∶3、0：4，当时还是小将的肇俊哲一脚抡射，不偏不倚射到了巴西队的球门立柱上，“进一球、得一分、赢一场”的梦想，十六年过去了仍然是在梦里。13亿人，就真挑不出能赢球的11人？冰岛30万人，不也在世界杯赛场上鼓噪起了维京战吼吗？看看，瞬间又进入到“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模式。
看世界杯总绕不过点球这个话题。阿根廷首场比赛对阵冰岛，79分钟还是平局，此时阿根廷人获得点球机会，梅球王面色凝重地走向点球点。这么紧张的时刻，我竟没来由地想起了意大利忧郁王子巴乔，和他罚失美国世界杯决赛点球后那一抹蓝色的忧郁眼神、那一个耷拉着马尾辫的忧郁背影。那是1994年夏，我正青春，还在家乡的学校读书，一群青年集中在城郊的同学家小院子里看世界杯决赛，有酒、有风、有星光，有悄然生长、又默不作声的男女情愫……青春真是好啊，我的情感还沉浸在“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之中，这边转播画面中“慌得一批”的梅球王就踢了个半高球，被冰岛守门员没收。此刻该有人叹息，而我却自顾自地慨叹人生。
足球还是足球，世界杯还是世界杯，不一样的是我已由懵懂少年跨入不惑之年。走过，爱过，亢奋过，终究会归结于平淡，甚至陌路，一切依然很美，依然会怀念，只是不可能再专注、也做不到专注，纷扰太多，善待当下，看球如此，人生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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