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的面孔

英国人类学家德斯蒙德·莫里斯旧书新出——中文版《为什么是足球？》刚刚登陆中国。此君的大作《裸猿》曾是我们大学时代的流行读物，所以对于这本讨论足球的书，我虽未及拜读，却是相当期待，尤其在俄罗斯世界杯开幕这样的特殊日子。

为什么是足球成为世界最热门运动？这样的问题的确值得一探究竟。冠以世界杯的赛事很多，篮球、排球都有，前不久在武汉落幕的跳水赛事也名为世界杯，但为什么独独是足球世界杯才能成为全球性的狂欢，甚至形成一种独有的话语霸权，让不关心足球、不关心世界杯的人感觉到压力甚或“孤独无助”？

著名足球教练穆里尼奥的回答是：“足球是由情感和数字共同组成的一道优雅的方程式……那些只看到22个人追着一个球跑的人，无法理解这项运动蕴含的几何学原理、芭蕾舞般的美感、精神深度及其本质。足球是对人性及其众多面目最忠实的演绎。”

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慕克在回答媒体提问时坦承，人们能从足球中学到很多，“比如，我们可以学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其他国家、这么多不同肤色的人，他们跟我们一样，我们必须尊重他们。足球也教会我们，尽管一个球队的队员能力弱，但运用一些常识，他们仍能取得胜利。再比如，在遭受令人沮丧的失利后也不应该对任何人动手动脚。”

这些各自领域的大腕，对于足球的理解，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提到了人性、尊重、精神深度这些看似玄虚的字眼。这并不奇怪，他们都是洞彻人性的大师，否则他们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当然，我倒不认为，人性、尊重、精神深度等字眼为足球专属，但的确就像穆里尼奥说的那样，“足球是对人性及其众多面目最忠实的演绎”。

和一场跳水或举重比赛相比，足球比赛蕴藏更多的可能性，更丰富的过程呈现，这或许和它的场地大，参与人数多，战术复杂，观众动辄以万计有关。或许还有更深刻、专业的解读，但倾情投入其中的球员和球迷可能并不关心这些，他们只关心当下正在发生的一切。而正是因为他们的倾情投入，足球才有了更多的面孔，世界杯才变得如此动人。

足球有着怎样的面孔？莫里斯的回答让人吃惊，足球竟有七重面孔：它是一种仪式性的狩猎，一种程式化的战斗，一种地位展示，一种宗教仪式，一种社会毒品，一门大生意，一种戏剧表演。

莫里斯果然是莫里斯，必须承认，我们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么多。但看看历届世界杯发生的一切，我又必须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且并无夸张。

比如说，世界杯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宗教仪式，庄严而神圣。所以，2010年世界杯，“人民鲁尼”郑大世被人记住了，至今难忘。在那届世界杯朝鲜队参加的首场比赛中，当朝鲜国歌奏响，郑大世难掩激动，泪流满面。这掺杂着喜悦与自豪的泪水让全世界都为之动容。还有可怜的哥伦比亚球员埃斯科巴也被人记住了，他只是因为在1994年世界杯与美国的比赛中打进一粒乌龙球，结果回国之后，竟被一位球迷枪杀，终结了自己27岁的年轻生命。对于南美人来说，足球就是宗教，没有比这更让人伤痛的注脚了。

在宗教仪式的另一面，世界杯也是戏剧表演的舞台。1990年意大利之夏“米拉大叔”的舞蹈，2010年世界杯“章鱼哥”的横空出世，2014年世界杯“瞪眼哥”因迪的意外走红，还有各色“太太团“、各种“宝贝”、各路争奇斗艳的“乳神”，他们构成了世界杯的另一半，一样真实而顽强地存在着。

世界杯很重，也很轻；世界杯很快乐，也很失落；世界杯有爱，也有伤害；世界杯是战争，也是娱乐；世界杯很励志，也很无厘头……如果说足球有七重面孔，那么世界杯也许有九重，或者更多。

世界杯的面孔是如此丰富、复杂、深邃。难怪，我们一直以来都爱她恨她却又惦记着她离不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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