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借给村里4.5万元讨债路上奔波20年 丈夫身患重疾,六旬农妇拿着判决书要不回救命钱
如今的杨发田疾病缠身,急需用钱治疗。
张素芝向记者展示法院判决书。
村委会写给杨发田的部分借据。文/图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王永端
一边是等钱治病的老伴,一边是要不来的欠款。5年来,平度市崔家集镇杨龙庄村村民张素芝为了讨要两个村委会欠的4.76万余元,可谓绞尽脑汁。1998年,崔家集镇杨龙庄村委会和张家寨村委会因向上级缴纳“三提五统”,借了张素芝家4.52万余元。之后,经张素芝和丈夫杨发田多次催要,平度市财政局分两次向张杨夫妇还款4万余元,但两村却没有偿还双方约定的利息。为此,杨张夫妇将村委会告上法庭,法院判决两村委会支付利息及剩余本金4.76万余元。为了讨要这4.76万余元,张素芝已经奔波了5年。两份跨度20余年的借款,如今亟待救命。救命钱难以要回的背后,到底哪里卡着脖子?
两村村干部上门借钱
4.5万元有借无还
张素芝说,1998年,当时她丈夫还在外地工作。因为家里有些存款,丈夫所在村杨龙庄村村委会找到了他们一家,“当时村干部来家里,说要借钱。”
张素芝表示,早在1998年,村里要向上级缴纳“三提五统”,因为当时村委会没钱,所以村干部来到她家借钱。借钱时,她和丈夫考虑到,儿子即将上大学。她和丈夫的本意并不想将钱借给村委,但村干部信誓旦旦表示,借钱用不了太久,一定在孩子上大学之前将钱还上。“当时考虑到村干部上门张口,我们就拿出了20792元存款,借给了村里。”
就在他们夫妻二人将这笔在当时看来的“巨款”借出去之后,另一个村委会的村干部也登门了。这次前来的这个村委会,是张素芝娘家所在村——崔家集镇张家寨村的村委会。村干部到来后,先是一阵寒暄,然后就话入正题开口借钱了。张家寨的村干部前来借钱,也是向上级交“三提五统”。
娘家所在村的村干部前来张口,抹不开面子的张素芝和丈夫同样将儿子即将上大学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对方同样信誓旦旦表示孩子上学前,一定将钱还上。最终,张家寨村村干部从张素芝和丈夫杨发田处,借走了2.44万余元。
就在两个村庄借钱2年之后的2000年,张素芝的儿子顺利考上了大学。面对即将走进大学的儿子,张素芝走进了杨龙庄村和张家寨村讨债。“当时丈夫还在外地工作,是我前往两个村委会讨要的。”张素芝说,当他将孩子上大学要花钱的情况告知两个村委会时,两个村委会给她的答复都是让她先等等,村委会想办法筹钱。
就这样,张素芝无奈回家等待。眼看着儿子即将入学了,她又一次次前往两个村委会,但让她失望的是,直到孩子走进大学校园,钱也没有要回。“我们将钱借出去了,只好再借钱供孩子上学。”
奔波10多年要回部分本金
村民状告两村委还本付息
此后,张素芝和杨发田多次向两个村委会讨要借出的4万余元以及当时双方约定的利息,但10余年时间里,两个村委会并没有偿还本金及利息。
“孩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多年,我们的钱也没有要回。”张素芝说,“我们帮村委会渡过难关,但村委会失信,(我们)简直后悔死了。”
“找了村委会,村委会就一句话‘没钱’,向村干部求情,村干部仍说‘没钱’。”张素芝说,10多年里,她都不记得跑了多少趟,好话不知说了多少。在讨要不来的情况下,她和丈夫开始向上级相关部门反映。款借出16年之后的2014年1月24日,平度市财政局以官方之名将两村所借的4.0792万元部分本金,还给了杨发田和张素芝夫妇。
借款16年之后,官方只还部分本金,这在杨家夫妇看来,一是有违借款双方当初签下的利息约定,二是16年前的4.0792万元怎能与16年后相比?
“主要是利息约定没有兑现。”张素芝说,鉴于此,她与丈夫曾多次向两个村及上级相关部门讨要利息,但对方给予的答复是:借款已经还了,账目已经清了。杨张夫妇在多次讨要利息和剩余本金不成的情况下,将杨龙庄和张家寨两村委会状告到了平度市人民法院,要求法院判决上述两村支付10多年前双方约定的利息及剩余本金。
2016年12月17日和2017年4月7日,法院先后判决杨龙庄村委会支付借款利息2.5133万元,判决张家寨村委会支付剩余借款本金4452元及利息共计2.24万元。面对法院的两份判决,杨张夫妇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法院给我们了一个公平合理的交代。”
半岛全媒体记者在两份判决书上注意到,判决书均注明,判决书生效后10日内将借款本金及利息支付给原告。当两份判决书生效了,两个村委会均没有任何还钱的动静。现实是,在这之前,杨发田因生病住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的他,急需钱治病。
拿着判决书要不回救命钱
法院执行依然无果
面对生病卧床的丈夫,时年65岁的张素芝拿着法院的判决书,跑到村委“求”村干部按照判决书上的判决支付利息和剩余本金。“村干部就说村里没钱。”张素芝告诉记者,拿着判决书要不来钱,她按照程序向法院申请了执行。
对于法院的执行,张素芝表示,法院分别前往了两个村,欠款没有执行回来。法院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村里的公章在崔家集镇经管中心,镇经管中心当时不配合法院的执行。
4.76万余元执行不回的情况下,面对因脑血栓、心脏病和肾病折磨中的丈夫,张素芝又开始通过电话联系两村支部书记。张素芝说,支部书记一方面称村里没有钱,甚至有一个支部书记就直接告诉张素芝:就算杨家为村集体做贡献了!
面对“做贡献”之说,张素芝哭笑不得:“我家老伴心血管需要搭桥,疾病缠身。”为了这4.76万余元“执行款”,已经近七旬的她多次前往崔家集镇人民政府找镇长,希望镇长出面通知镇经管中心,因为她的老伴治病急需用钱。
“有一次,我见到了镇长,镇长说给解决,但最终也没等到结果。”张素芝说。从2016年、2017年到现在,张素芝分别又等了5年和4年,判决书上的文字仍是一纸空文。
■疑问村里到底有没有钱?镇经管中心知不知有判决?
已经生效的判决书难以执行,背后到底哪里卡了脖子?日前,记者联系杨龙庄村支部书记时,支部书记称20多年前他还不是支部书记,村里向村民借钱的情况他不知道,后来他担任了支部书记,村民状告村委会的情况他知道。法院的判决,村里没有执行的原因是村里账目上没有钱。这名村支部书记还称,当前村里所有的账目都在镇经管中心代管,村里所有费用的支出,都要经镇经管中心批准并要通过镇经管中心工作人员盖章方可生效。同样,张家寨村支部书记向记者称,张素芝曾多次联系他,但村里没有钱支付判决书上的剩余本金和利息。
村里账目上到底有没有钱?镇经管中心主任李某则向记者表示,他并不知道法院两纸判决书的情况,不可否认的是,张家寨村账目上没钱,但杨龙庄村的账目上有钱,“有土地流转费”。村集体有钱不还,着实令人费解。李某同时表示,镇经管中心是镇政府设立的所属行政村账目代管机构,只要村里决定支付欠款,镇经管中心将不干涉。
一边是等钱治病的老伴,一边却是要不来的欠款。这两份跨度达20余年之久的账目,历经当地财政局部分偿还、法院判决和前往执行,所涉部门面对老人20多年的奔波何以如此安心?事件走向何方,本报将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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