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30多年资助几十个贫困生 自家女儿考上大学却因家庭困难而放弃

凉山城市新报 2014-10-23 19:21 大字

年近七旬的李俊儒还在资助贫困生。

李俊儒的家是约40多平方米的公房,属于他个人财产的有电视、沙发、冰箱、洗衣机、电瓶车和两张床,家中像样的柜子也没有,两张床中有一张还是学生睡的。

回忆起自己的往事,李俊儒是欲语泪先下。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饱经人间风霜。” 

今年69岁的李俊儒出生于眉山市仁寿县的一个地主家庭。打从他记事起,家里的人就一直因为“地主”这一成分而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到了上学读书的年龄,李俊儒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没办法,家里孩子太多,大大小小有11个,连吃饭都成问题。”

10岁时,李俊儒实在不甘心,天天闹着要上学。母亲被缠得没办法,宣布了一项决定:“以后家里不管谁想读书,所有学费自己去挣。”

为了能读书,年仅10岁的李俊儒每天都去工地上帮人递砖,一天能挣到七八分钱。手磨破了,仍然咬牙坚持着,直到攒够自己的学费。

“第一天上学的情形,犹如昨天,记忆深刻。”李俊儒说,第一天发的书有语文和算术,还有几个算术本。拿到书的时候简直高兴坏了。

但上学的第一天,李俊儒却逃学了。

“哎呀,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穿了一双花布鞋去上学。小时候自己长得就像个女娃娃,小名都叫“九女儿”,再穿成这样,同学们就把我当成了女娃娃。下课的时候,我去上厕所,可是同学们不让我进去,说女娃娃不能进男厕所。没办法,只好憋着,憋到在教室里尿了裤子。我就哭着跑回了家,把书包、鞋子扔了大哭。母亲看到我这样,也抱着我哭。”说到这里,李俊儒再也忍不住,背过身抹起了眼泪。

待情绪稍微平复后,李俊儒继续说:“后来,母亲就找父亲商量,将我的头发剃成了光头。由于家里穷,买不起鞋子,所以我一直打光脚板去上学,就算是大冬天,脚上起了冻疮,再冷再苦也都坚持去上学。”

“你个地主娃,你狂啥子狂”

知道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年幼的李俊儒心里暗暗发誓,要发狠地读书。

“刚上学时我是班上年纪最大的,到毕业时却成了班上年纪最小的一个,一直是第一名。三年级的时候,我就把四五六年级的书自学完了,然后不断地跳级。不仅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还在学生会担任主席。”说起这段往事,李俊儒颇为自豪。

家里穷但学习成绩拔尖的李俊儒也因此得到了老师和学校的关照。学校为他解决了生活费和学费,学校的夏老师看到他没有衣服穿,还把自己的新衣服用缝纫机改了后给他穿。

这一来,有些同学开始不平衡和嫉妒了。

“你个地主娃儿,你狂啥子狂?”放学后,李俊儒经常莫名其妙地挨骂被打。每一次受了欺负,李俊儒只能默默地将泪水往肚子里面咽,回到家里也不敢给父母说。

考得上清华 通不过政审

1965年高考,李俊儒的化学考了满分,填报了清华大学的化学系。填好志愿,李俊儒就满心期盼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不曾想,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因为出身地主家庭,李俊儒没能通过政审。

失落、愤懑,李俊儒一怒之下,一个人跑去找到当时的公社书记理论。事后,有人告诉李俊儒这样做会被打成反革命分子的。

李俊儒害怕了,他不想坐牢,于是选择了逃亡。

19岁的李俊儒逃到了中苏边境,后来被抓了回来,被关进了成都多宝寺的看守所。几经周折,在成都工作的大姐夫终于将其保了出来。

大姐夫问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李俊儒说就是死都要死在外面,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地主”身份,整日面对别人的白眼。大姐夫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学一门技术。

胆子比天大 敢修高烟囱

李俊儒开始了在外流浪的生涯。流浪的第一站是米易县,但没多久便身无分文了。“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连绝命书都写好准备跳河了。可能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就在这时候,我看到河边有人在抱石头,一打听才晓得是抱去卖,便打消了跳河的念头,在河边捡石头去卖。”

机缘巧合,李俊儒在茶馆里与人聊天时遇到了一位土匠师傅。听了李俊儒的遭遇后,这位土匠师傅说:“小伙子,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教你!”

拜师以后,李俊儒一边跟着师傅做活路,一边帮人画图纸,还买了很多建筑工程学的书自学,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

有一次,当地需要修建一座30多米高的烟囱,但当地从来没有人修过,工程也就迟迟未开工。不想李俊儒却自告奋勇地说要修,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连他的师傅都惊呆了:“你从来没有修过,你懂怎么修吗?30多米高,要是倒了那可是要坐牢的哦。”

李俊儒却自信地告诉师傅:“交给我!”师傅还是不放心,每天施工的时候都在旁边守着。

凭借自己所学的立体几何圆台学等知识,李俊儒硬是麻起胆子把高烟囱建成了。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没想到李俊儒还有这个本事!”李俊儒“一战成名”,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

“像西昌电机厂、缸瑶灯泡厂,好些个高烟囱都是我修的。”李俊儒笑了笑说,修高烟囱还是很来钱的,一天可以挣四五十块,干一天相当于别人干一个月呢!

修高烟囱挣钱,但李俊儒也因此差点命丧黄泉。有一次,当烟囱修到20多米高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直接就把李俊儒从烟囱上刮了下来,幸好被安全网托住,只受了点轻伤。

检讨有文采 成了教书匠

1976年,李俊儒在西昌高草安了家。

要过年了,李俊儒买了很多腊肉寄回老家,不想也因此而惹火烧身,进了学习班,罪名是“投机倒把”。

因为检讨写得有文采,公社书记对李俊儒说:“看来你还像读过几天书的,正好我们这里的娃娃没人教,你就到学校代一下课吧!”

逍遥自在挣大钱的日子就此结束了,李俊儒成了高草中学的一名民办教师,时间是1977年。

“一个月工资只有8元钱,与以前简直没法比,但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这辈子没有读成大学,就让这些娃娃们帮我圆梦吧!”

李俊儒的教学任务很重,他要教数学、物理、化学、英语,一周最多时要上29节课。1981年,他教的班考上了10多名中专生,顿时声名远扬。

有钱助学生 无钱供女儿

一些学生因为家贫交不起学费,李俊儒就让学生带米到他家搭伙食,还在家里搭了几张床让学生睡。

贫困生杨培洪交不起5元钱的学费,被总务主任叫到教室外站着,孩子哭了起来,李俊儒马上替他交了5元钱。这个学生后来成了他的同事,还当上了副校长。回忆那段往事,杨培洪说:“如果没有李老师的资助,我是读不成书的。李老师给我的裤子我一直珍藏着,没舍得穿,我把他当成父亲一样,他是不管考得起考不起学校的贫困生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因为沉重的生活和资助压力,李俊儒白天上课时将砖刀藏于包里,晚上悄悄到周围农村揽些砌灶等活儿补贴家用。1985年转为公办教师后,经济情况也并未好转多少。两个女儿读中学,他还贷了款,大女儿考上了大学也因家庭困难而放弃了。

“你能不能先把家里的人管好了再管别人?”妻子忍无可忍,最终离他而去。后来,别人又给他介绍了一位女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因为他不愿放弃对贫困生的资助而分道扬镳。

常怀感恩心 义举有传承

30多来年,李俊儒对贫困学生的资助从未间断过。受他资助的人有几十个,资助的钱物无法统计。众多受助的人感谢他,有的家长要拿钱拿米给他,他坚决不收。于是,有的家长按当地习俗,非要认他当亲戚。“我现在有3个干儿子、7个干孙子呢!”

李俊儒说,母亲对他的影响很大。家里的田地还没有被分时,信佛的母亲经常带着年幼的自己,背着父亲悄悄将家里面的米面拿出去接济穷人。当自己因为家贫读不起书时,若不是学校、老师的关怀帮助,自己恐怕也不会有今天。因此,心中也就常怀感恩之心,总觉得帮助贫困学生是一种社会责任,自己有能力而不伸以援手就会心不安睡不着觉。

“要说没有遗憾那是假的,但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李俊儒说,最让他感到宽慰的是,两个女儿长大懂事后不仅没有因此而责怪他,而且也开始尽其所能地资助贫困学生。

“潜移默化吧!”李俊儒淡淡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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