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种情结
至今记得宏村一户人家,不知是在第几道门上,看见有着完整故事情节的“太平有象”,明或清的徽派砖雕,七彩富贵的象驮着一只宝瓶,这是唯一带不走的象,我好想用一张毛边的粗纸将它拓下,以盗走这凡世里最笃定的守望。
我发现我喜欢收集的旅行纪念品有一个主题,象。
在亚热带雨林里的集市上买系脖的蛋糕长裙,我一眼便选中一层一层大象在缓缓爬行的那条,哎呀,每个都像曹冲称的那只象,打扮华丽,脾气超好。她们急劝:你要穿着这么多大象,配上你的大象丝巾,再戴上你的大象项链和大象手镯,来一场真人大象秀吗?哈,我还没想到呢,我的所有藏品原来是可以用一个身体来展示的。
好像天生对“象”这个字有种迷恋。有一年新春时节曾为人搜集寓意吉祥的民俗图案,喜上梅(眉)梢、鸳鸯贵子、鹤鹿同春,那些绝妙的谐音设计和白描的图案,都极令人着迷,而我私心里最爱的仍是“太平有象”,太平,最直白本分的愿望,请最憨实的象来驮起,让人觉得踏实极了,虽笨且拙,而一往无前。
家母便十分愚钝地从越南“驮”了两只象回来。怀特先生曾说,“作家只能且只擅长描写他所熟悉的生活”,而我见到这两只象时想说的是,只有熟悉并且深爱它们的人,才能擅长雕刻大象。实沉的越南红木,雕出它们敦实的胖身躯,一如既往呆笨地向前迈出一小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好像一只真的大象,正在小心迟缓地准备出发,从生长珍贵红木的南亚丛林里出发。用手抚摩时,可以感觉到皮肤的肌理,和肌肉的走向,仿佛雕工从未去刻去画,而是抚摩了多少遍摩挲而成——要有多少年月的耳鬓厮磨,才可能生出人象之间如此之深的依恋?这木象,在当地已经算高价商品,并且不敢托运只能随身自带,驮回来,也算费了千辛万苦,但她觉得值得。
我的“象形”大爆炸,是在非洲之旅中。作为象的另一故乡,非洲是个买象的好地方。我没有带回一件象牙制品,却抓住一切机会搜罗象形之物。一次回住处时偶然经过的酒店橱窗里,两只金光闪闪的大象手镯磁石一般将我吸了过去。一只宽的,由数只象相互连结,另一只是细细的手环,连接处各有一只写意的象,象鼻相钩,极其精巧,对我来说是金子一样的东西,却是白菜的价格,立刻如数扫回。过了几天,我心里还惦着那家金色的大象之店,又终于有机会再次“路过”,第一眼检视手环区,被我买空的地方仍空着,看起来暂时是没有货补了。转头看项链,蓝色珠子从左右两边簇拥着中间一只难得素朴的象,皮绳将它们串起。后来去西双版纳的时候,我将这只非洲象万水千山带去,送给亚洲象的邻居,她戴在脖子上,好像那项链生来是长在那里。
参观清迈博物馆,因为天气宜人,在偌大的园子里晃晃悠悠,打发了半天时光。看来自各国的志愿者在草坪上授课,还有本地的男女老少极其安静地户外活动,在长椅上坐着也不觉乏味。室内也很宽松,模型和视频演绎着简洁的历史,而参观者并不多,完全不见如卢浮宫一般的盛况,可以循环往复地走动和温习。终于要出门时,纪念品部一款手工布艺大象摆件十分“吸睛”地出现了。色泽鲜亮的花布,波点或是碎花,缝制了象的身体,长鼻子喷出七彩水花,尾巴吊着萌萌的绒球,若是漫步,定会随着身体摆动。一定是真爱,让人创作出了如此憨厚而又灵气的象吧,不只是作为野生动物而存在,更是作为人类的小伙伴而生活着。
也曾在清晨,与鸡蛋花、酷鸟们一起占领兰甘亨国家博物馆。在兰甘亨大帝统治时期,素可泰王朝进入黄金时代,佛教兴盛,衣食丰足,瓷业发端,外交广泛,“谁耕种,谁拥有”,所有阔步向前的印记留在至今清晰的铭文上和行走佛曼妙的姿容中。三栋小巧的米白色建筑被绿树繁花包围,并不刻意但精心的布局,指引游人轻松自如观览,当然,游人很少,鸟语花香,而不闻人语响。如有清风路过,花瓣纷纷飘落,一时如梦似幻。花园中唯一的伙伴,是大象雕塑,它和岁月一同伫立在绿茵中,向人表露着志同道合的义气。
至今记得宏村一户人家,不知是在第几道门上,看见有着完整故事情节的“太平有象”,明或清的徽派砖雕,七彩富贵的象驮着一只宝瓶(谐音“平”),这是唯一带不走的象,我好想用一张毛边的粗纸将它拓下,以盗走这凡世里最笃定的守望。
□刘睿 文/摄
新闻推荐
新华社河内8月2日电由中铁六局集团有限公司总承包建设的越南首条城市轻轨日前在河内成功完成正线送电和热滑测试,标志着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