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世界 最美的风景

合肥晚报 2020-12-27 00:49 大字

做一个文学的旅人,不为打卡所谓的网红景点,而是为了遇见生活的真相。从古老文明到现代繁华,去追寻那些曾推动了时代或影响了世界的思想之光,在心中绘制一部人文地理读本,珍藏往日的时光与足迹,即使多年后重温也依然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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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旅行是一种美好的学习方式。旅途中遇见的每个人,都会告诉你生活的真相。生活的真相并不高深,它就藏在美食、艺术和情感中。在地球的任何地方,在大洋的此岸彼岸,在古老或是摩登的国度里,生活的真意一如披萨饼的滋味,并不会有多少不同凡响的差异,谁都是在真实的柴米油盐中努力保持身心的平衡,创造那些超出日常的风景。

最美的风景,是他们,和他们创造的一切。

翠湖,在造化钟神秀的彩云之南,不算一个醒目的存在,却因为写作者挥之不去的情结,成了不可忽略的文学地标。

翠湖对于昆明人不可或缺。去翠湖的交通非常便利,很多公交车都能直达。中午时分到达,眼前的翠湖是个热热闹闹的公园,堤边柳树依然绿着,湖水有没有当年那么“翠”不得而知,但人们经过这里,依然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或者停下来,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一坐,抽一支烟,四边看看,或者带着孙儿,买一枚糖果,逗一只猫咪。也有海鸥被翠湖吸引,停留下来小驻。翠湖,没有一点清高的姿态。

就像汪曾祺的文字,充满唯美的意境,而从来不脱离生活本身。

汪曾祺为翠湖代言,更和他的老师沈从文一起,为西南联大代言,甚至不遗余力地为高邮咸蛋代言,他在读者心中的形象,是一个勤奋的学生,一个理智的作者,也是一个好玩的老头,一个兴致勃勃的生活家。

西南联大是一座“传说中”的大学,那米粉摊上的教授,跑警报的师生,山里的课堂,煮莲子的同学,带着情书逃难的金岳霖,在草地上讲《离骚》的闻一多,至今还在电影里活色生香,让人向往着一个时代的智慧与精神。而既像师生又像父子的沈从文与汪曾祺,是我眼中西南联大的最佳文学代言人。出身乡土,历经摸爬滚打的“乡下人”沈从文,在西南联大找到了最为自在的创作和教学体验,当然,也遇到了最理想的学生汪曾祺。

不如和他们一样,把翠湖当一条路,走开来去,很快便进入了一个联大遗风的聚集地。小街几条,绿荫如盖,全都叫着好听的名字,路牌上往往附加着“某某故居”的信息。不用刻意寻找,一条小巷走上去,便看见联大的另一位灵魂人物——闻一多的画像,旁边小亭子里有认真读报的老爷爷,在平凡的市井中与后人们宁静相对,这是对他最好的纪念吧。

翠湖边的夜晚微凉,这座天空之城是亲近夜色的,当日联大所在地,今天是民谣歌手们的扎堆处,一样是急先锋,一样的青春无敌,或许,连月光也是一样的。

“二八月,乱穿衣”,但昆明的天气总在二八月,有穿着皮衣和靴子的帅气女孩,也有薄衣纱裙的仙气飘飘。在一家小小店铺里晃悠,突然被一个白裙长辫子的背影惊艳——可真是二八月的二八少女啊,却听旁边有本地人低语:“喏,杨丽萍。”口气里,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悉,也是汪曾祺小说里所惯用的“柔性处理”。

这个穿着围裙的“吃货”,在蛰伏多年后以一部清灵若水的《受戒》,以柔性的中国古典美学意境,回馈了当日翠湖的精神滋养。

2

唐宋风雅,汇聚于江南江北。

对于热爱唐诗的人来说,扬州像是故人。因为杜牧,因为一个诗人对一座城市极其高调的真爱。扬州的草木葱茏、繁华盛景都在杜牧的诗句里鲜活流动着。

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才,不曾为科举考试所困,也在尚未认真思考人生时,便遇到了扬州。

不要说英俊少年的外表掩盖了他背后的努力,因为你不得不承认,那些仿佛“神来之笔”的创作,最终仍决定于天赋的才情。“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杜牧的诗如同其人,清新俊朗,不卑不亢,看不见“郊寒岛瘦”式的苦吟,信手拈来便成绝唱。

然而他最惦记的,是扬州。

杜牧有扬州诗逾十首,扬州的春花秋月,歌舞宴饮,在他的诗里流光溢彩,扬州的风月俏佳人,在他的诗里绝色倾城,而无脂粉气。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把他推上娱乐八卦版头条的,也是扬州。杜牧初到扬州时正值三十岁上,远离京城,前途未卜,但也隔绝了世事纷扰,十里长街繁花似锦的扬州,让杜牧享受了唐朝最后的风光。他醉在其中,乐在其中,也许没过多长时间,就自然成为了街知巷闻的焦点人物。

几番风雨后,姜夔却只能拥有另一个扬州。“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作为公认的影像美学大师,他如蒙太奇一般在文字里转换时空,光影交错信手拈来,从“春风十里”到“荠麦青青”,在意犹未尽中,让人浮想身为“淮左名都”的扬州,究竟经历了多少风刀霜剑?那不仅是一座城的沧桑,更是一个时代的创伤。

从唐诗到宋词,姜夔与杜牧为扬州同题作文,构建了两种极致的美。杜牧虽明珠暗投在颓势已定的晚唐,但他和唐诗,自始至终洒脱明朗。“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到了“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依然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唐诗气象。但姜夔,却只能在固守的清空中,实现一个人的美学理想。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京口与瓜洲,恰在隔江相望的镇江与扬州。那年春天,王安石从镇江西津渡口扬帆北上,到达长江北岸时,写下了这首《泊船瓜洲》。此时江南正值江花红胜火、江水绿如蓝的醉人时刻,他却身不由己渐行渐远,回望,是因为留恋,还乡,却遥遥无期,夜深人静,满腔离愁只能托付于明月,清新质朴的诗句也成为后人寄托思乡之情的载体。

但他毕竟是格局宽广之人,故园情结、儿女情长不是他生命的主题。泊船瓜洲,意味着怎样的人生转折,所有未来的甘甜或苦涩,他都有勇气与毅力承受,而拜托清风明月保管的,是那一份历经世事沧桑后依然不泯的童真。所幸,这份童真,直至今日还在被孩童们朗朗诵读。

那一份童真,在诗中留存,而江上古渡,在千年之后蜕变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繁华。无须转渡,不必挑战波涛汹涌,即使说走就走,也能即刻到达。现代科学技术将风高浪急夜航艰险留在了往日记忆中,为怀古思乡提供了便利的物理条件。

镇江是地道的江南,而不只是小桥流水人家,长江与大运河在西津古渡交汇,给了这座城市婉约与豪放相融的气韵。

西津古渡依山临江,自古便是天然港湾,三国时叫“蒜山渡”,唐代曾名“金陵渡”,宋代以后才称为“西津渡”。西津渡作为古时镇江通往江北的唯一渡口,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自三国以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千百年来,发生在这里的重要战事有数百次之多。古渡原先紧临长江,滚滚江水就从山脚下流过,清代以后,由于江滩淤涨,江岸逐渐北移,当年的西津古渡现在与长江江岸已有三百多米距离。

西津渡古街全长约一千米,始于六朝时期,历经唐宋元明清五个朝代的建设,留下了如今的规模。走在古街上,随处可见六朝至清代的历史踪迹。从救生会、观音洞、昭关石塔到英国领事馆旧址,“就像在天然历史博物馆里散步”。

依山而建的古街曲折蜿蜒,青石板路面上磨出深深车辙,砖木结构的明清建筑依旧“飞阁流丹”,“层峦耸翠”的石刻字迹清晰,无一不在提示西津古渡的往日繁华。今日古街上店铺林立,涉及衣食住行,古老柜台上已磨砺出岁月的痕迹,游人如织,眼神中却充满了新鲜的向往。

夕阳照进庭院,藤蔓在院墙上攀援,似乎试图摸索这一段未被遗忘的岁月沧桑,而石阶下面,是属于青春的欢畅时光。古渡的繁华,仍在延伸。

江水滔滔,奔涌不息,让人终究会想到那一首《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六十六岁再次出仕,此时的辛弃疾已然尘满面鬓如霜,登临北固亭,看见的是滚滚长江嵯峨石壁,涌上心头的是半生风雨一路坎坷,他依然是豪放的,心潮澎湃中,多少典故信手拈来,无堆砌之嫌却梳理了“天下第一江山”见证的历史风云和自己内心的沧桑曲线,只是这字里行间分明都是暮年将至的沉郁气息。

转眼又将千年,北固山亭台楼阁如故,枇杷亭亭如盖,游人如织,江山如梦,多少风流已被雨打风吹去,唯有辛弃疾的豪放与无奈,兀自萦绕在无尽岁月中。

做一个文学的旅人,不为打卡所谓的网红景点,而是为了遇见生活的真相。从古老文明到现代繁华,去追寻那些曾推动了时代或影响了世界的思想之光,在心中绘制一部人文地理读本,珍藏往日的时光与足迹,即使多年后重温也依然回味悠长。

□刘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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