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机器》:25个深刻感受着孤独的机器人
《我这样的机器》出版于2019年,这是英国作家麦克尤恩进入七十岁之后创作的一部最新长篇小说。
最近,中信书店在北京举办了《我这样的机器》中文版新书分享会,作家韩松和谷第与读者进行了分享。
作家韩松(中)和谷第(右)
借助人工智能来审视人类自己
在作家谷第看来,这部小说讨论的不是技术本身,而是技术与人之间的关系,把关于人工智能的讨论又推到了新的高度。他提到了书中非常打动他的细节:这个机器人在主人的指示之下帮助做什么事情?去炒股票,去买卖基金外币,帮他源源不断赚了很多钱。在这个过程中,写到主人公对这件事情的感受,我们很多时候把人工智能特别关心的是看人工智能机器人怎么想,它怎么感受我们人类。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感受它们?主人公想了两个问题,第一,这些钱从哪儿来的,机器人坐在这,它就像工具一样,完成股票买卖,这些钱包就要进到我的账户,是我偷来、抢来的吗?这个钱进我的腰包,没有创造任何价值,我没有做任何有意义的工作,那些钱从哪儿来的?谁损失了这个钱?这首先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
《我这样的机器》书影
“第二个问题就是,既然机器人把所有事情全做了,我的意义是什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是不是可以躺在钱堆上生活,他里面写到一个很有趣的话,就像所有的富人都要做同一个事情,就是如何打发时间。是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这些非常有意思,如果真的人工智能到了那一天,它们能够代替我们所有的劳动、所有的思考,能够创造所有的新的价值,那时候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总不会就是吃喝玩乐睡吧?所以我觉得这个思考的角度,是我们对人工智能,通常我们觉得人工智能来了把我们工作抢走了,我们是恐惧的心理,但是他超越这种心理去思考在那样的环境下,人如何看待人自己的位置。”谷第说道。
韩松也认为从来没看到过把机器人写得这么细的书,“这里最让人感动的是这25个机器人太完美了,他们不是要征服人类、统治人类,他们感觉到孤独,他们感觉到融不进人类社会,最后一个一个自惭,他们是绝顶聪明的机器人,但是他们故意把自己弄成痴呆,然后自杀。这个男主人公有一次带着他的机器人上街,突然他的机器人看见另外一个机器人跟着它的主人在走,它们两个一直对视,只有它们能认出这个机器人,而且他们能够知道机器人的命运,机器人很快自惭,他们认为有巨大的孤独。这种以前没有人写过。”
在韩松看来,麦克尤恩把人跟机器的关系制造出冲突:当这个主人伸手要去关掉机器按钮的时候,人工智能伸出手把这个主人的手腕骨头捏断了。当你要创造出一个为人类服务的完美的机器的时候,它实际的行动可能是破坏人的存在,这个巨大矛盾在今后怎么解决?我觉得他提出了很高级的一个话题,而且非常文学、非常艺术的形式来表现这个。我们现在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一个伟大的目的总是走向你的反面,这25个人工智能,亚当和夏娃最后的悲剧也是这样,当你设计出最完美的人工智能的时候为什么发生悲剧?你会想到很多很多事情,个人的工作、生活以及一个单位等等,都是一个镜子,这个小说当中会讲很多,但他通过技术的描写来达到,非常感人。
重返八十年代,预见今天这个时代的悲剧
麦克尤恩将小说的背景设置在1982年英国平行世界的伦敦,在韩松看来这是一种有意为之。“这篇小说是一个悲剧,我从中间读到莎士比亚的影子,从莎士比亚的传统走到狄更斯,再到弗兰肯斯坦,这些东西都在里面。他为什么把它放在八十年代,八十年代不管对我们来说,英国的八十年代是撒切尔夫人马岛战争,他是预见了今天这个时代的悲剧,他写的东西就好像是今年发生的事情,2020年人类的分裂,人跟人之间、人跟机器之间已经没办法相处,人类的崩溃从八十年代就开始了,我觉得他在写这个话题,而且是不可避免的整个大的时代的背景。那个时代已经开始衰败,并不是表面上的一场战争,他在写人的生存危机,他通过机器人在写人的危机。
“包括今年新冠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人的危机早就在里面,只是疫情让原来非理性的因素逐一爆发出来,我觉得他在写这个问题。人类没有看见自己那种巨大的危机感,他在回答一个问题,科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文学界、社会学家,人未来有一天会不会存在,他在这里是悲观的。”韩松也说道。
谷第也认为1980年代是一个转折点,“关于整个人类发展的大的背景,1980年代给我的感觉,它已经是一个转折点。可能那个时代或者说转折点意味着它已经在山峰的峰顶,开始往下走了。那个时候西方社会,在我看来确实是一个正辉煌的时代,无论从科技上,还是从文化上,感觉都到达了新的高度,这种繁荣背后可能开始往下走了。”
近在咫尺的人工智能?
《我这样的机器》中涉及了很多专业性非常高的术语,给读者的阅读可能带来一定的困难。但在韩松看来,这部小说的真实感正体现在这个地方。“在一个技术时代,主流小说家应该关注技术对于生活的影响,即使是文科也好,你都得关注这个最新的现实。在这个小说里面有大量的、非常专业性的技巧,由于这些技术细节的存在,他把这个小说推向了高潮。”
谷第也谈到了自己的经历,他在本科是学自动化的,在1990年代末学过很多今天大家都会说的名词,比如人工智能。“那时候计算机就是这个概念,但是我们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说我做的东西是人工智能,如果那样说大家会觉得你疯了。今天也是一样的东西,当然也不是完全一样的,有一些区别,但是理论上来讲它的整体没有很大的变化,但是我们今天会把它叫做人工智能。所以每次读到像这样的小说,很多人可能都会有这种疑问,会不会这样的故事马上发生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我总是告诉他们说,你不用担心,离得还远着,十万八千里,在技术上距离真正的人工智能还有非常非常遥远的距离。”
在谷第看来, “我们认为现在人工智能仍旧是处在非常初级的阶段,只不过有时候因为资本的需要,所以有些公司会把它吹得多么神奇,好来吸引更多投资人。但如果你真的做学术领域就会知道,现在人工智能离真正的智能差得还非常非常遥远,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去解决非常个别性的问题,而且这种个别性的问题,我们一定要建立非常好的数学模式,用程序去解决这个数学模型之下结算的问题,我们仍旧采取的是这种套路。而真正我们生活中面临的很多问题,包括这本书中写到的很多情感问题,你是无法用数学模型来描述的,至少目前我们看不到任何这样的可能性。所以离大家所惧怕的真的站在你面前给你戴绿帽子、跟你抢女朋友的人工智能,我们还差得太远。”(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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