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抒情的分界线上 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诗作赏析

兰州日报 2019-11-19 01:38 大字

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1888年-1965年)(通称T·S·艾略特),英国诗人、剧作家和文学批评家,诗歌现代派运动领袖。1922年发表的《荒原》被评论界看作是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一部诗作,被认为是英美现代诗歌的里程碑。1943年结集出版的《四个四重奏》使他获得了194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晚年致力于诗剧创作。著有诗集《普鲁弗洛克及其他》(1917年)《荒原》(1922年)《圣灰星期三》(1930年)《烧毁的诺顿》(1941年)《四个四重奏》(1943年)《诗选》(1962年)。

作者: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

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充满泪水的眼睛

越过分界线

这里,在死亡的梦幻王国中金色的幻象重新出现

我看到眼睛,但未看到泪水这是我的苦难这是我的苦难

我再也见不到的眼睛

充满决心的眼睛

除了在死亡另一王国的门口

我再也见不到的眼睛

那里,就像在这里

眼睛的生命力更长一些

比泪水的生命力更长一些

眼睛在嘲弄我们

这首《我最后一次看见的充满泪水的眼睛》堪为艾略特短诗中的精品力作。这首短诗容易被人读成一首爱情诗。一是就诗歌本身来看,该诗从头至尾,处处充满动人心弦的情感元素,诸如泪水、眼睛、梦幻等,差不多都是抒情诗中的常用词汇;二是从艾略特的经历及情感生活来看,尤其诗中的“除了在死亡另一王国的门口/我再也见不到的眼睛”那句,极像是抒发自己眼前重现妻子维芬·海伍德在精神病院死后的叹息。

不过,对艾略特这样的诗人来说,哪怕这首披有抒情外衣的短诗,也未尝不在反映艾略特对时代的考察。

该诗与诗题重叠的第一行虽令人感觉强烈的抒情之美,但紧接着的第二行“越过分界线”才更值得我们重视。无论当时的卑微个人还是整个欧洲思想界的土崩瓦解,都在一代人那里烙下泾渭分明的界线。正是一战造成的精神创伤,使海明威写下“迷惘的一代”的不朽名著《太阳照常升起》,也使茨威格在心灵的怆痛中,为《昨日的世界》奋笔疾书。如果《荒原》读来吃力,这首小诗却可以让我们穿过抒情的外衣,抚摸到时代的血肉。一战结束之后,人的精神“分界线”十分确切。对有过战前生活的人来说,“金色的幻象”不可能不“重新出现”。但“重现出现”的,又永远只能是“昨日的世界”。当艾略特发现“我看到眼睛,但未看到泪水”之时,我们能够体会,人在绝望当中,泪水也变得多余。艾略特虽自承“这是我的苦难”,但未尝不也是历史的苦难和时代的苦难。艾略特借用了但丁不敢与贝雅特丽齐眼睛相遇的描写,我倒是觉得,若将它们视为俄耳甫斯不能回头去看欧律狄刻的典故会更为恰当。一个时代的人不可能有俄耳甫斯似的回头,否则只会看见过去如幻影般的痛苦失去。

所以,对艾略特来说,他“再也见不到的眼睛”是“充满决心的眼睛”。这一描述关乎个人,更关乎时代。当时代决心退场,没有人可以挽留。因此关键问题是,人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才会回头?艾略特的回答是,当时代的“分界线”降临在生活与现实的“这里”之时。所谓“这里”,也就是艾略特确认的“在死亡另一王国的门口”。艾略特站在其中,才会切身感受“眼睛的生命力更长一些/比泪水的生命力更长一些”,它驱赶该诗来到惊心动魄的结句——“眼睛在嘲弄着我们”。容易看到,最后的人称代词从单数的“我”来到复数的“我们”,也就说明了艾略特这首诗真还不是为了进行简单的自我抒情,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时代的人群身上。这代人无不经过“死亡另一王国的门口”。在这条“分界线”上,艾略特体会到死者对生者的嘲弄、失去对拥有的嘲弄、昨天对将来的嘲弄、未知对已知的嘲弄等,这也是这首诗歌充满强烈感染力的内在源头。

站在今天来看,艾略特从初登诗坛的《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开始,有一条清晰的行进线索穿过《序曲》《大风夜狂想曲》,延伸至《荒原》《空心人》《圣灰星期三》等,最后抵达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长诗之一《四个四重奏》。诗人每走一个阶段,也就是越过一条“分界线”。这首《我最后一次看见的充满泪水的眼睛》也就是艾略特诗歌中最明显的一条“分界线”。他在“死亡另一王国的门口”向一个崩溃的旧时代告别,让我们看到其中的无尽沉痛。在艾略特的作品中,这也是他表现出的最后感性。当他知道,那个从身边远去的时代“再也见不到”时,诗人终于选择了时代要求的理性。我们阅读他的后期作品会发现,诗中的“岁月”与“时间”,取代了“眼睛”和“泪水”。这是艾略特表现的深化,也一个诗人必然的思想深化。

□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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