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老的

三江都市报 2019-04-15 00:00 大字
凯宾

我们管妈妈的妈妈叫家家(注:婆婆)。幼时只要在饭桌上看见老家家用没牙的瘪嘴咀嚼食物,就觉得像卓别林演的电影一样有趣,我甚至会时不时地去模仿;偶尔看着裹过小脚的家家出门,拄着个拐杖,吃力地行走像在踩高跷,我就会顽皮地绕到她后面去模仿她走路的姿态,常常都是自己笑呛着了才罢休。

家家这时就会轻声说:孙儿,不要笑,你也会老的。

听了这不切实际的话,那时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还这么小,怎么会老?“老”好像离我还非常非常遥远,就像天上的那些星星一样模糊且没有意义。要老的应该就只有面前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家家。

那时我们哪里知道,生命就如洒在黄土地上的一滴水珠,在宇宙中它本没有年轻和年老之分,能显现的一共也就只有那短短一刻的印记,再往后就永久的消失,连个痕迹也不会留下。与水珠略有不同,上天对我们很仁慈,它给了我们生命之初那段美好的青春年华,给了我们老去之前的思想准备,也留给了我们老去之后的美好回忆。

长大了,有了孩子,儿子顽皮起来就戴着他奶奶的老花镜扮着怪相大笑,再不就是嬉笑着学奶奶把我说的“盘子洗完啦”听成是“还吃稀饭啦。”

母亲这时就说了:宝贝你不要笑,你看你爸曾经还在笑他的老家家,现在他也快老了。

乍一听,一惊,是啊!我怎么也快老了?可想想,什么结果都在迎合着时间,时间不停地在那走着,我们怎么会不老呢?太阳它从不疲倦,永不停歇地在那里东升西落,我们有多少好时光、好年华、好青春不会被它转悠没了呢?

人说父母就是我们生命前面的一堵墙,当那堵墙消失后,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父亲去世后我对这话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孩子渐渐长大了,我慢慢体会到一个长辈要想跟孩子说出“你也会老的”,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我总是说不出口。长辈们把自己的儿孙都看做是太阳和月亮,在他们心目中太阳和月亮永远都年轻、永远充满着朝气,他们的生命似乎永不会衰竭。

最近看了本已故英国著名物理学家霍金的《时间简史》,他的预言令人震惊:太阳也会老去,大概在100亿年之后它将慢慢走向衰亡。

还能说什么呢?我已做好了准备,到老了的那天,儿孙们敢当着面耍笑我,我也就只能对着我的“太阳”和“月亮”残酷地说:不要笑,你也会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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