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砍向我们内心 冰封大海的斧头

芜湖日报 2019-01-05 01:00 大字

岁末。凋敝的寒意袭来,一阵浓过一阵,不知道是来自时间的敌意,时代的淘洗,抑或只是季节的递嬗,无论哪一样,都需要强大的、越来越强大的麻木去面对。

阅读,是麻木自己的手段之一。

年年都要将自己读过的书做一次整理,18年随便扒拉几本,反正也没有看几本。读了毛尖的随笔,《一只老虎在浴室》《一寸灰》《遇见》,这几年陆续几乎读了所有毛尖集结的作品,生活中需要有这样的一类书来取悦自己。诚实和犀利久了,毛尖的笔开始油了,我们都写油了,毛尖是熟极而流的油滑,我们呢,是中午炒菜溅在衣服上的油滴,是昨晚聚餐的油烟,中年的油腻。

一个认真的人,毕生都在追求三件事:放松、放纵、放弃。毛尖,这个认真的人,在文字里放松、放纵,幸好,也许该说不幸,我们都没有放弃。这一点不肯放弃,让我们像时代的坠马者,已经仰面朝天地倒下,一只脚却被马镫紧紧拽住,在马的狂奔中被拖得遍体鳞伤。

赵越胜回忆周辅成的《燃灯者》,重现知识分子的风骨与寂寞。世间总有盗火之人,要点亮黑夜。科菲·安南说,我想我是西西弗斯。神话中西西弗斯每次将巨石推到山顶,巨石又滚落山下,西西弗斯重新开始,周而复始。安南说:“虽然有些石头从我们手中脱落并滚下山坡,但我们还是把一些大石头推到高山的顶峰。当我不必再用肩膀抵住那些顽石的时候,我想我会怀念那座山。”中年之后的回首,当年困扰我们的东西,有时候会成为我们的怀念。对爱情的无动于衷,梦想的无能为力,毕竟,当我们做西西弗斯的时候,还可以去改变,哪怕是微薄之力。

狄更斯的《荒凉山庄》,卷帙浩繁。小说一开始,就是伦敦肮脏的寒冷的无所不在地侵蚀着生活的雾。英国的“大法官庭”受理了一桩遗产诉讼官司,法官和律师们围绕着整个案子,秃鹫般用各种方式分享着这个案子的利益,纠缠数十年,最后,诉讼的费用耗光遗产,案件自动“永远结束”,而期待从这个案子中得到利益的,死的死,疯的疯。六十万字的小说,毫无沉重之处。而且,狄更斯的冷幽默让人时时忍俊不禁。比如他形容一个少年老成的人:即使有过襁褓时期,那也是穿着燕尾服睡在摇篮里。这是今年最为庞大的阅读。

相比而言《巨流河》单薄许多,并不显得卑微。齐邦媛在人生的长河中展现历史的变迁和民族命运,值得推荐不是因为其文学性,一个亲历者几十年后的追忆,国仇家恨齐来眼底,守土的壮士,赴死的青春,烽火中念诗的朱光潜,暮色中回望的张大飞……那是记忆镀金?还是真实的闪亮?巨流河,流淌着历史沉潜下的巨大的悲伤。

2018,我自己也出了一本书《悠然岁时迁》。写的时候笃定说要继续写下去,没有坚持。时代翻新,年龄翻篇,渐渐守不住心中一念。可怖的是在日渐衰颓之时,环望是千山暮雪,半生的筚路蓝缕,半生的矻矻以求,忽然零落崩塌,它们没有成为今天站立的基石,或者倚靠的山峦,而是掩埋的泥沙,滚滚而下。

卡夫卡说所谓书,必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现在的出版和阅读,都担不起卡夫卡高蹈的期望。说真的,我倒真希望自己的内心是冰封的大海,冷漠坚定。因为斧头不缺,就像双十一后的账单、就像纸媒的雪崩、就像宿醉后的头痛、像不散场的群殴、像人死债不烂的纠缠。

新旧媒体博弈之际,新年旧岁更迭之时,那些砍向我们内心的斧头,终究会落下,也终究要扛住。

主持人简介:唐玉霞,酿传媒的酒,煮文艺的茶。出版有《悠然岁时迁》《千古红颜:她们谋生更谋爱》《回味:美食思故乡》《回味:低头思故乡》《陌上芙蓉开正好》等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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