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詹宁斯诗作《缺席》赏析

兰州日报 2018-11-13 01:54 大字

□舒丹丹

缺席

作者:伊丽莎白·詹宁斯

我去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什么也没改变,花园照管得很好,

喷泉喷射着它们惯常的稳定的水流;

没有迹象表明某事已经结束,也没有什么教我学会忘记。一些愚笨的鸟儿从树里面窜出来,

唱着我无法分享的欢喜,

在我的思想里玩弄诡计。

当然这些

欢乐里不可能有要忍受的痛苦,

也没有任何不和谐颤动这平静的风。

只因这个地方还和从前一样,使得你的缺席像是一股残忍的力量,

因为在这所有的温柔之下一场地震的战栗来临:喷泉,鸟儿和青草

因我想起你的名字而颤抖。

作为战后英国诗歌主流“运动派”的主要成员同时也是唯一的女性成员,伊丽莎白·詹宁斯曾经谈到她与“运动派”诗人的关系:“我与同辈诗人之间最大的两个区别就在于,我是女人,同时还是个天主教徒。这就意味着,我想要写的主题对于大多数‘运动派’诗人来说是无趣的,正如他们所写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是有趣的。”较之于其他“运动派”诗人风格的冷静与反讽,詹宁斯的诗歌显然更具有女性特质:感性,细腻,精妙,柔和,传递着情感的力量与诚挚,但毫无疑问,詹宁斯与她的同道们又有着诸多的相容性:聚焦于个人经验的书写,素朴直白的语言,诗歌情感的控制,以及对传统英诗形式与韵律的继承。

詹宁斯的诗不同于运动派诗歌冷峻的格调,也不像运动派诗歌那样充满理性或智性的表达。那种“学院式”的智性反讽与冷漠气息在詹宁斯的诗歌里是找不到的。她清新自然的诗风,含蓄内敛的情感,以及活泼的心灵涌动,使她的诗歌打上了深深的女性烙印。她尤其善于从心灵的感悟出发,以独特的视角来观察世界,追求自然外物与自我主体的交融。

个人情感一直是詹宁斯诗歌的一个重要主题。她的情诗非常细腻感性,意象微妙而大胆,在淡淡的抒情意蕴中暗含一种隐秘的激情与未知的神秘色彩。《缺席》全诗分为三节:女诗人独自重访与情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物是人非,故地重游,这一行为本身即有一种蕴藉的诗意。“什么也没有改变”,花园照管得很好,喷泉水流稳定,风景的平静与内心的波澜形成巨大的反差,显然,爱情已经终结,旧地重访,只是缅怀,只是在怀念中学会忘记。这种欲盖弥彰的微妙让读者感到,时间并没有终结诗人对往事的回忆,也没有让诗人忘却心中深埋的恋情。第二节鸟儿的欢喜与诗人的内心痛苦之间的对比,使得痛苦的情感张力进一步深化。愚笨的鸟儿如同周围的景物一样麻木不仁,无法理解诗人的痛苦,但却深深地触动了诗人的苦情。“只因这个地方还和从前一样,/使得你的缺席像是一股残忍的力量”,景物的在场与恋人的缺席,爱的缺席之间的联想对比,使得伤感的浓度更为强烈。三重对比,情感逐渐铺垫,增强,直至达到沸点。克制的语调下所掩藏的深深失落与伤感,终于无法克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感情力量,如同“地震的战栗”。这一切,喷泉,鸟儿和青草,种种温柔平静的表象下所酝酿出的这场地震,因而格外残忍,其导火索仅仅是,因“我”想起了你的名字!物我合一,情感造势自然而强烈,小心翼翼抑制着的情感的地震终于无声地爆发,极大地冲击着诗人和读者的心灵。

说及詹宁斯诗歌的渊源和发展,不能不提及她十分推崇的17世纪玄学派诗人赫伯特与沃安,以及后来的霍普金斯、里尔克,艾略特等,这些诗人诗歌中所蕴藏的精神力量深深滋养了她。另一方面,詹宁斯的诗歌又与她的时代紧密相连。30年代奥顿、格雷夫斯等人的写实主义以及40年代狄兰·托马斯的新浪漫主义都在她的诗中留下了印痕。但与此同时,她又抛弃了新浪漫主义诗歌过于随意的形式和近乎迷狂的语言表达,吸收了运动派诗歌质朴内敛的语言特质,这使得她的诗有一种独特的混合色和内聚力,工整有序而又自然深刻,既有理性和节制,又力求一种突破,在诗歌感觉上比之运动派诗歌更自由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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