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救赎 黄复彩
美国作家雷蒙德·卡佛的《大教堂》是我此次南方之行阅读的第六本书了。这六本书分别是《坛经》(是为下学期授课所做的准备),英国作家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清代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法国作家纪德《背德》《窄门》,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以及这本《大教堂》。短短一个月的南方之行,读了五本半书,以我目前明显下降的的视力,不算多也不算少了。
这五本半书,读得最上心的,应该就是这本《大教堂》了。
《大教堂》是雷蒙德·卡佛的一部短篇小说集,其中收录了包括《大教堂》在内的十一个短篇。
我是以短篇小说进入文坛的,直到今天,也不过写了二十来个短篇小说,另有六七个中篇,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在其几十年时间里只写了这么一点东西(当然我还写了四部长篇,加上其他类共十五六本书),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而且,现在再回头看那些短篇,不过是压缩了的中篇而已,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短篇小说。倒是2003年在《鸭绿江》发表的两篇有些先锋的小说《翡翠玉镯》《小姐与小偷》,改变了我以前短篇小说的写作方向,也可以说是我最满意的两篇小说了。只是此后,我没有再写短篇小说,其原因之一就是觉得短篇小说太难写了。就像我在另一篇文章中所说的,当终于意识到短篇小说的难,便不再尝试,这是我的进步,也是我的懦弱。
在美国二十世纪短篇小说创作史中,雷蒙德·卡佛是能够牢牢占有一席之地的优秀作家。卡佛的短篇小说多写下层社会,“用普通但准确的语言写普通的事物,并赋予它们广阔而惊人的力量”(村上春树语)。有人说,卡佛的小说很难读,有时候,不知道他在一篇小说中究竟要表达什么意象。但我却不这样认为。我读卡佛固然也像读其他二十世纪欧美重要的小说家的小说一样,注意力一点都不能跑偏,但卡佛的小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读的。卡佛的小说被认为“传递给读者的是冷彻骨髓的寒意”,但就《大教堂》中的十一篇小说来说,起码,也是有那么几篇是充满着诗意的温暖的。
《好事一小件》写一对夫妇突然失去爱子的经过。安,一个年轻的妈妈去面包房为自己八岁的爱子订了一只生日蛋糕。然而就在那天,生日男孩却在放学回家的途中遭遇车祸。小说的大部分情节都是在病房里,由于医生的误诊,男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夫妇俩轮流守护在男孩的病床前,医生和护士不断地安慰着这一对心焦如焚的夫妇。男孩终于睁开了眼,但大叫了一声之后,还是——死了。
而在此过程中,夫妇俩不断收到一个冷峻的电话,提醒他们应该记得男孩的事情,可夫妇俩被病床上的男孩彻底击昏了,以致完全忘记了生日蛋糕的事。
卡佛并没有像一般作家那样直接去写夫妇俩失去爱子后的悲痛,而是把笔墨转移到对那个冷峻电话的反应上,夫妇俩都认为,这个不断打来的电话是对他们的骚扰和心灵的伤害。夫妇俩怀着复仇般的心情前往面包房,他们是寻找发泄去的。对于一个失去爱子的夫妇,任何非理性的行为似乎都是正常的。面包师接待了这对夫妇,并且用热咖啡和刚出炉的甜面包招待了这对夫妇,“你们得吃东西,像这样的时候,吃是好事一小件”。
生活是现实的,失去了的,再不复来,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活下去。在面包师不温不火的谈话声中,“安突然觉得很饿,面包圈又热乎又香甜,她吃了三个……”可以想见,在儿子出事的这些日子里,安夫妇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就是这样,那天下午,这对年轻的夫妇在这家面包房一边听着面包师说着自己的故事,一边品尝着面包师有着糖蜜和粗糙谷粒面包的味道,夫妇俩与面包师“一直聊到了清晨,窗户高高地投下苍白的亮光,他们还没打算离开。”原本一个悲惨无比的事件,结果却有了温暖的结局。
《大教堂》写一个突然上门做客的盲人与这个家庭的冲突。“我”的家里突然要迎接一个客人的造访——罗伯特是一个盲人,也是妻子多年前的一个朋友——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妻子愿意通过磁带形式向盲人诉说着自己的生活:与前任丈夫的离异,与现任丈夫单调而泛味的生活。而对于这位盲人的造访,“我”是难以接受的,但却碍于妻子的情面,不得不做出热情的样子。于是,尴尬开始了——
“我觉得就像我们已经见过面似的。”“他说话轰隆隆地响。”这可不是像宝玉在一见到黛玉时说过的那句话:“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在宝玉,那是一种心灵的融洽,而在盲人,既是一句外交辞令,又是先入为主的气势:我对你已经很熟悉了,因为你的妻子早就把你及你们的生活告诉过我了啊!尴尬的反而是“我”了。接下来,“我”对盲人开始了一轮轮的刁难,“这趟火车,你坐的哪边?”(这是什么狗屁问题啊,明明就是欺负人家是盲人嘛。)接着,“我”又打开了电视机。妻子已经气得不能自已,而对于这些小家子气的刁钻,盲人似乎一点也没在意,他说:“我家里有两台电视机,一般说来,我总是喜欢看彩色的。”在接下来的场面中,盲人对“我”的刁钻完全不接招,而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完全占据了上风。“我”似乎也渐渐地接受了盲人,接受了他的大度、智慧和见多识广。
小说结尾,盲人握着“我”的手,在一张包装纸上画大教堂的场景是小说的高潮。随着那支笔在纸上的游动,盲人熟练地打开了“我”心结,为“我”开启了一扇心灵的窗户——就像中国禅宗所说,一个人只要回到自己的心性上,他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智者。就是这样,盲人的造访,不仅给这个沉闷的家庭带来一丝明亮的色彩,从而也完成了作者卡佛的一次心灵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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