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背老二
近几年来,以背二哥为题材的文艺作品不断出现,编导用舞蹈现意境,画家用画笔造外型,作家用文章写精神,写手用背二哥作网名。作品歌颂了背二哥战天斗地的乐观精神,却忽略了他们的艰辛。客观而实事求是地说:背二哥是蜀道艰难的产物;是劳苦大众不畏艰难险阻的代表;是一部秦巴山区独特的运输史;是一曲农耕时代繁重体力劳动者的悲歌。
在万源官渡、梨树一带,背二哥被称为背老二,现将笔者少年时代亲眼见到的背老二诉诸笔端,以飨读者。
上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万源至大竹河未通公路,沿线的官渡、梨树、蒿坝、皮窝、庙坡、大竹河、田坝(后临河)、紫溪、庙子、白果、钟亭十余个公社的盐巴、布匹、西药、煤油、锅罐、农具等生活必需品,全部由背老二背进去,再把各公社生产的茶叶、核桃、药材、油桐、生漆、猪鬃、棕片等土特产背出来。那时,公路虽然通到官渡,由于汽车稀少,偶尔有少量马车、牛车运货到官渡,运输的主力还是背老二。五十年代,万源和大竹河两地都成立了运输社,以大竹河居民为主力,少数万源居民参与,成立了一支一两百人的运输队,行走在万源至大竹河的路上。
那些年,万源至大竹河的里程习惯计算为:万源至官渡三十里,官渡至梨树十五里,梨树至荆竹坝二十五里,荆竹坝至皮窝二十五里,皮窝至庙坡四十里,庙坡至大竹河十五里,合计一百五十华里。普通行人,清晨出发,天黑前到达。身负重物的背老二,则 需要三至四天,因为从万源出发,一过梨树公社,就全是羊肠小道,道路在悬崖峭壁间穿行,头上青天一线,脚下水流湍急,空手行走,令人胆寒,负重跋涉,倍加艰辛。尤其是翻土垭子,山高坡陡,如遇风雨,分外难行。隆冬时节,土垭子还经常起冰,道路又陡又滑,更是险上加险。
当时,沿途的梨树、偏岩子、徐家扁、荆竹坝、皮窝、庙坡,都有居民开的幺店子,专门住宿背老二,住宿费每晚一角钱,背老二可根据自己行走的快慢,分别在上述几个地方住宿。
背二哥使用的最主要的工具是背架:木匠们选用重量轻质地硬的木材,先把两根约一米多长的长木刨制成弧形,分别打五个榫眼,再用五根数十公分长的短木作榫头,把两根长木敲打结合在一起,做成背架。背架中间略宽,两头略窄,尾部那块短木粗而方,供打杵支撑,其外型与玄奘到印度取经所背的背架大致相似。
背系与背夹:背系用质地坚韧的青篾条编成,是背架与人体相结合的部件。背夹用棕片缝制,外型像男式背心,只是没有前胸那一幅,背夹有双重作用,既能防止背系磨破肩膀,又可减轻背架摁背壳壳的痛苦,起到保护肩膀和脊背的作用,因用棕片做成,既透气,又利汗。
打杵:呈“丁”字型,用硬杂木制成。背老二的打杵比农村一般的打杵讲究一些,外表用土漆漆过,黑亮光滑,手感舒适。打杵着地的那头,安装一根粗壮的铁锥,并用一圈熟铁箍牢,装了铁锥的打杵,支撑稳,不打滑。打杵是背老二们不可缺少的工具,长途负重,走上一两百步,必须用打杵衬住背架歇憩,并腾出手来擦汗。
汗圈:背老二刮汗的独特工具,半个巴掌大,用宽面条一般的青篾条盘成,打磨精细,呈扇形,大约五六圈,中间有几个筷子头大小的缝隙,曾经有背老二送给笔者一个,用起来十分利索,额头有汗,拿汗圈轻轻一刮,汗水就被刮在缝隙中,随手一挥,汗珠便甩到地上。汗圈用麻绳吊在背架子的右上方,使用方便,比当时一元多一根的毛巾经济实用。
背老二歇憩时,先将打杵衬在背架尾部的木方上,两脚叉开蹬牢,用汗圈刮去汗水,再大吼一声:嘿——呃!
官渡梨树一带的居民形容过路的背老二:上午是寡子,下午是癫子,黑了是疯子。其内涵是:上午体力充沛,废话少说,抓紧赶路;下午体力下降,说点笑话,整个球弹,缓解疲劳;天黑了,吃罢晚饭,劳累了一天,也需要乐一乐,打扑克、下象棋、摆龙门阵、唱山歌,是背老二们娱乐的方式。我依稀记得一些年轻背老二唱的一首山歌:十七八岁大女娃,坐在门前把鞋扎,看见公鸡爬母鸡,心里犹如猫儿抓。
背老二把自己挣的钱叫血汗钱,因背老二在路上走上二三里,就开始出汗,从清晨到傍晚,途中要用汗圈刮汗数十次,可以说每天都挥汗如雨。干上十几年,脊梁压弯,形成筲箕背,到了晚年,成了驼背子,长年在崎岖的山路上负重前行,十个背老二,八九个劳伤,死伤也时有发生,曾听说有个姓谭的背老二,摔死在土垭子。
那个年代,背老二的运费按里程和重量计算,背一百斤,走一百里,可挣五至七元,多数背老二,背一百二三十斤,每月可挣三四十元。
□韩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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