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恒河行思录 读《走河》■林 颐

四川政协报 2020-04-09 12:38 大字

30岁时,谢旺霖第一次踏足印度;后来,他一去再去。

《走河》的后记里说,友人追问他:为什么去印度,又为什么走河?

谢旺霖结结巴巴,陈列各种理由,最后说:“因为……那条大河很长很长,感觉好像一辈子也走不完。”谢旺霖沿着恒河及其支流行走,溯流而上,最后抵达恒河源头,就好像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印度的万民不停追索他们的精神源头。

印度的宗教氛围之浓厚,教派之多,世所罕见。印度人的生活深刻地烙印着他们的信仰,神的无所反应并不妨碍祂的深得民心,人民虔诚地信赖着那些长久以来一直漠然注视着他们的许多神祇。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深植于印度的民族性中,也是全人类的迷思。或许,这就是印度最引人之处。异域的人向往印度,沿着恒河而行,为了寻找某些失落的精神特质。

我想,谢旺霖是有佛性的。在传说中,佛陀放弃了温暖和舒适,佛陀要求别人走的道路,都是由自己赤裸的双脚踩出来的,布满了血迹斑斑的足迹。“佛陀”意谓“完全觉悟者”“实现了自己目标的人”,我们到达不了完全觉悟的境界,又有多少可能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呢?1980年出生的谢旺霖,24岁时独自踏上从丽江到拉萨的路途,写下了《转山》,现在又完成了《走河》,他在行走,踩在自己的脚印上,一步步实现了他的人生目标。

《走河》是一部沉浸式的私人游记,它并不对接地标,主要描述作者在旅途中被唤起的情感与思虑。站在海岸,站在河口,发出“天地一沙鸥”的喟叹。世俗的人情更是鲜活的证明。走过乡村,走过街头,各种人畜的气味,小贩穿梭叫卖的吵嚷,汗淋淋的皮肤,微笑的脸庞或紧绷的嘴角……尽管逃不开贫困和艰辛,人们活着,执着而坦然,懵懂而幸福。

女孩仰起带着疮痂的脸,伸出蜷曲如鸡爪的小手,拉住他的袖子乞讨。那些倒卧在人来人往的市场、街道、垃圾堆旁的身躯,总分不清是病是死,还是睡着了。人们匍匐在湿婆的脚下,瞻仰着梵天的伟大,神庙高洁光耀,祭司神采飞扬,连绵的绿荫带来幽静与清凉。印度人向来尊崇由女神化身的大河,也敬奉各式各样的女神,然而印度女性地位普遍低下。印度人顽固地遵循种姓制度,保持礼仪上的洁净和避免污染,可是往往门外就是污黑的地面、飞扬的尘土、糟糕的卫生。破陋的房子挨挨挤挤,比邻却矗立着高楼大厦,大厦里拥有高度现代化的工业企业、发达的软件产业和一流的高新技术。

印度社会所容纳的信息,需要人类反复审阅自身。诺贝尔文学奖得主V·S·奈保尔形容印度为“幽暗国度”,他说,在印度,人类的堕落是经过缜密的测量和界定的。奈保尔以他独有的方式,以他的写作和文化批评重新定义印度,作为流离的异乡人,他对印度的所有想象在多次的寻根之旅里渐近幻灭。每个人对于远去的故乡的感情,大约都藏着复杂的况味。

谢旺霖眼中的印度,繁华与贫穷并存,现代与传统交织,这个国家让人困惑而又痴迷。有时候,隔着一些距离,或者,在外人的视线里,才能重新发现,我们以为被遮蔽的、被忽略的、被丢弃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放下。有些东西,它在灵魂里,灵魂在“我”内部。它比一颗谷子、一粒麦种,甚至比空中的微尘还轻。同时,它又比大地、天空、宇宙还要浩瀚,比这所有一切加起来还要重。

旅行往往是习惯性的风景幻想,假如行者不带着灵魂一起上路,那山、那水、那人,不过尔尔。恒河并不比其他河更干净,但多少年以来,它在信仰中成圣。日出之际,人们站在河畔,向着朝日举臂,呼唤“奥姆,奥姆”;人们步入冰凉的河水沐浴,让躯体接受圣水的抚摩,荡涤灵魂,寻求解脱。古老的《奥义书》说,真理之光会消灭一切犹疑和低层次的爱,将神性融入那“唯一”,在某个瞬间,人会顿悟,自己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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