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浓腊八粥

◎王晓宇

刚入腊月门，迎面就碰上“腊八”，喝一碗甜香软滑的腊八粥，是腊八必不可少的仪式。每年腊月初八这一天，母亲会早早起床，把提前几天就精心备下的大枣、花生、红豆、核桃、松子、葡萄干、玫瑰花，佐以洗好的糯米，放在一个铁锅里小火慢煮。灶间氤氲的湿气中，有了暖暖的、浓郁的化不开的香味，引得我们几个小馋猫一遍一遍不停地去厨房窥望，看腊八粥煮好了没有。

母亲做的腊八粥很地道，口感绵软滑嫩，醇香清甜，视觉上更是一种享受。煮好的腊八粥盛在老式的白瓷碗里，浓稠的米汤里，除了各种干果，上面撒上几片玫瑰花瓣，端在手里，不忍心下口。喝在嘴里，清香瞬间溢满舌尖，吞下去，只觉得有一种暖，慢慢传递到四肢，让人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惬意。

不少地方的人说，腊八粥是送信的。到了农历腊月初八这一天，上至“皇家”，下至平民，满城皆喝腊八粥。腊八粥在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送来了春天的第一缕信息，从腊月初八这一天开始，年的氛围就开始渐渐变得稠密起来。

有一个传说，腊八粥最早传于印度的佛教，佛祖释迦牟尼为寻求人生的真谛，游历到印度的摩揭陀国，饿晕在尼连河畔，被一位美丽聪慧的牧羊女子用各种干果乳糜熬粥所救；恢复体力后，释迦牟尼于这一天成佛，这一天，便是腊月初八。

之后，佛门的人将粥视为良药，每年的腊八节这天以粥供佛，并向世人布施，民间逐渐形成了腊八这天喝粥的习惯。当然，也有人说，腊八节是来源于“赤豆打鬼”的传说。也有人说，是为了纪念忠臣岳飞；甚至民间还流传一种说法，秦始皇修长城，饿死了很多在工地干活的百姓，人们为了纪念这些逝去的百姓，每年的腊八节就开始喝腊八粥……

一千多年的宋人吴自牧在《梦粱录》里记载：“八日，寺院谓之腊八。大刹寺等俱设五味粥，名曰腊八粥。”

小时候读《红楼梦》，虽然一知半解，囫囵吞枣，但第十九回里那个关于腊八粥的典故，小耗子偷香芋的故事，印象却非常深刻。曹雪芹巧妙地用老耗子与小耗子的对话，将一碗用红枣、栗子、花生、菱角、香芋煮成的腊八粥跃然纸上，隔着纸张，仿佛闻到了腊八粥的香。

这个典故说明了满清时的风俗，做八宝粥，香芋可能是一道主要原料。腊八粥各地的吃法自有不同，根据各人的口味喜好，加上一些自己喜欢的原料，在大范围内掌控小细节，但万变不离其中。

传说不过是传说，小说不过是小说，各地的民俗和腊八粥的做法也不尽相同，但到了腊八这一天，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腊八粥，还是会在各家的餐桌上飘出香味来。

我还是喜欢母亲熬的腊八粥。记得有一年冬天，在外面玩得忘了时间，手脚冻得酥麻，脸蛋冻得通红，跑回家里，母亲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三口两口喝下去，没有喝出滋味来，再喝下去一碗，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暖，心热乎乎地暖起来。母亲站在边上，笑着说：“别喝那么急，锅里还有！”

时间的淘洗，很多往事都在渐渐淡忘，面容模糊，唯有母亲做的腊八粥在我记忆里常驻。母亲年龄大了之后，身体每况愈下，腊八粥也不大做了，倒是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每年的腊八节，亲手熬上一碗腊八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喝粥。

一碗香浓的腊八粥，承载着历史，传承着文化，而亲情和血脉，也在这一碗家人亲手熬制的腊八粥中，得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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