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贾科梅利在临终关怀所:死神来临前

澎湃新闻 2020-04-26 16:18 大字

作者:薛莉(笔名羽盐)

摄影师,独立编辑,展览策划,摄影写作

马里奥·贾科梅利(Mario Giacomelli 1925-2000)Mario Giacomelli于1925年8月1日出生在Senigallia。9岁时,失去父亲。他的母亲为了供养年幼的孩子,在临终关怀中心做洗衣工。十三岁时,Giacomelli在Giunchedi印刷厂当学徒,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战争结束后,他又回到Giunchedi印刷厂当工人。因为参加战后的重建工作,1950年,他决定开设自己的印刷厂,为此,母亲将她所有的积蓄借给他。

The Typography Marchigiana via Mastai 5(印刷厂的名字)诞生了,多年来,它成为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评论家和学者的“朝圣之地”。1953年,Giacomelli买了一台Bencini Comet S (CMF) 1950年的相机,配备了1:11的消色镜,127胶卷,1/50+B快门和同步闪光灯。之后去海边拍下了第一张照片。(机翻,不当之处的请指正)L'approdo,1953年 Mario Giacomelli的第一张作品

这幅著名的摄影作品拍摄的是被海浪带到岸边的鞋子。此后,Giacomelli陆续参加不少业余比赛,渐渐地开始通过摄影来表达自我。在1953年至1955年间,他开始坚持不懈地拍摄亲戚、同事、朋友,以非常戏剧化的姿势和构图著称。著名作品《我的母亲》(Mia Madre)(手握铁锹的母亲肖像)就是在这一时期拍摄的。米娅·马德雷(Mia Madre),1955年

这几年里,Giacomelli经常去Torcoletti的摄影工作室,后者发现了这位年轻的版画家的巨大潜力,将他介绍给了朱塞佩·卡瓦利(Giuseppe Cavalli),这是一位有魅力的艺术家和艺术评论家,他引导Giacomelli对摄影和艺术进行反思,将他介绍给当时的摄影界的话语权,如 Bussola 和 Gondola,他们也是摄影艺术在社会价值中进行反思的核心力量。在Ferruccio Ferroni的指导和Cavalli的监督下,Giacomelli的摄影技术上不断提升,直到找到了自己的风格。1954年,摄影小组 “Misa” 正式诞生。Giuseppe Cavalli等人 ,1950年

60年代开始拍摄一系列偏抽象的景观类作品后,Giacomelli意识到应该从现实出发,以现实为借口,在形式上寻找新的意义。作品中逐渐呈现一系列以死亡、孤独、生命、解体等问题的探索。同时,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抚养他的母亲的形象,也是他心中对生命意义的伟大联结。1980年

1978年,他带着摄影作品《风景》(Paesaggi)参加威尼斯双年展。1980年,Arturo Carlo Quintavalle(意大利著名文史学家)写了一本关于Giacomelli作品的评论类书籍。1986年,Giacomelli的母亲去世,这是一个强烈的创伤,对艺术家的创作方向产生了巨大影响。自此,Giacomelli蜚声国际,作品受到很多著名艺术博物馆的追捧,而他的作品方向也更加内敛、细腻和孤独。

2000年11月25日,Giacomelli因病去世,他的创作在生病期间一直未停,用生命,将艺术和生活完全融合。

死神来临,带走你的眼睛(1964/68)

Death will come and will bear your eyes

该系列是Giacomelli在塞尼加利亚(Senigallia)临终关怀所拍摄的照片。关于这些照片,Giacomelli曾说:“在经历了一生的奋斗,为什么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在这些荒唐的机构里?”

临终关怀所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作者的母亲利贝拉(Libera),当时仍然是这家临终关怀疗养院的洗衣工,也是一个年轻的寡妇,作者小的时候,曾被妈妈带去那里工作。

Giacomelli数次拍摄这个充满记忆的地方1955年、1964年、1981年,直到1986年,Libera去世。该系列的作品标题以意大利著名诗人Cesare Pavese的诗句命名。在网上找了几个翻译版本,下面这个看起来还不错。

死神将会来临,取走你的眼睛

Cesare Pavese(1908-1950,意大利诗人,小说家,文学评论家和翻译家)

死神将会来临,取走你的眼睛。

这死神跟随着我们

从早至晚,一刻也不停歇,

它还假装成聋子,听不见我们痛苦的叫喊

它就像我们以往做过的一件憾事

或犯下的一个愚蠢的过错

追讨着我们。它将使你的所有见解

变成一句空话,一段沉默的

哭泣,和一片无声的寂静。

当你每天早晨醒来

独自一人俯看镜中

你就会看见这些:

空话、哭泣和寂静。

哦,难能可贵的希望啊,

到了那一天我们也将会知道

你的生命是虚无的。

死神关注着我们每一个人,时机一到

它就会来到你的身边,取走你的眼睛。

到那时似乎就不再有罪恶了,

我们还将会看到一张死人的脸

在镜子里再次显现,这一切都好像是

听命于禁闭的双唇的吩咐。

而我们也将会一声不吭地堕入深渊。

【江鑫鑫/译 来源:知乎】网上还有一段关于这个系列的底片及解说视频。出自视频集“摄影师的秘密”。【视频旁白——以下文字为AI自带翻译】

我为什么不用联系表?因为我不用很小的格式,那可能是两英寸,以及更多的两英寸,你希望在那上面看到什么?

在联系表上,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必须看到面部表情,仅仅是一群人的形态,对我来说是不够的。

对于这个系列,我用闪光灯,几乎是出于残忍,是一个刻意的选择。在漫射光下看他们,并没有犹豫和悲伤的观感。闪光是一种残忍,我又加入了第二种残忍。

就是真相的残忍。我想说我是故意的,因为它捕捉到了我在临终关怀中看到的那些景象。

我用一道刺眼的光,灼烧那些似乎不属于老年人的部分,却使他们更显得悲惨,让黑暗更黑,死亡更重了。

记得我第一次去临终关怀所之前,我可以吃任何东西,在那里呆一阵子之后,我什么也吃不下。

这个人掉了牙,另一个人的假牙坏了,一个看不见,一个听不见,那里有各式各样的人。她正在吮吸一块肉,然而她咬不动,只能从嘴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她旁边那个看不到的人在摸索她的食物,她捡到这块肉,放进嘴里……只是看着就足以让你难受很久很久。

还有很多残忍的情形,比如一个腰很弯、几乎无法走路的老人,如果身边有人路过,就会轻轻地推她,试图让她倒下。不,当然这并不代表全部人,但这是事实。

还要一个看起来快要死了的人,她已经不能说话,她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念经书。在我拍照时有人说,能明天早再拍么?我感觉那个可怜的女人能撑过这一夜,但我觉得自己必须马上拍下这张照片。当我第二天早上再来这里时,床是空的。

很多事情只是刻在记忆里,让你想起那么多。我拍的照片,和我在那里看到的相比而言,几乎什么都没有。照片只是借口,是一个给自己留下的记号,提醒自己,我曾在那里。

每当我想到我在那里的时候,还会想起一阵死亡的恶臭,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把它叫做死亡的恶臭。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其他照片里,这种白色可能表达了临终关怀中,生命的意愿和圣洁。对我来说,这意味着移除、擦拭,仿佛有人在某天里从你身边夺走了生命。

在这个小老太太和那个老人的照片里,你可以看到——这就是我觉得很感人的地方,他们不是夫妻,他们是现实生活中的恋人,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在临终关怀中,再次产生爱情。我想她已经九十多岁了,而他的年龄也差不多。他们每天早上都会见面,男人准备好了一些糖果,她来跟他打招呼,他会给她甜蜜的拥抱。她的小手几乎像孩子一样柔软,他们身上有一种温柔的感觉,有种不可能的感觉,就是这样。这个专题给我带来的震动并不是“人之将死其境怎哀”,而是最后那个视频的叙述里,把每位老人都“去老人化”,从而将人性的弱点暴露在闪光灯下。

引起注意的,也不是什么“人性的弱点”,而是顺着“去老人化”,不禁想到,疫情笼罩的同一片天空下,那些费了不少隔离服或者冒了巨大风险进出医院按动快门的摄影师们,有没有想过,除了需要歌颂的医护,疫区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去疫情化”,首先,被当做人来拍。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羽盐”(略有删节)(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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