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西莫·卡恰里:在未来写给过去的今天的意大利的信

澎湃新闻 2020-03-29 15:55 大字

【编者按】意大利哲学家、政治家、威尼斯前市长马西莫·卡恰里(Massimo Cacciari)假象自己在2040年,也就是意大利半岛全境隔离的20年之后,写给今天的意大利一封信。在他梦想中的未来,意大利(特别是其领导阶层)最终利用这场新冠病毒危机建设出了一个更美好的国家。本文首发于2020年3月15日意大利《快讯》(Espresso)杂志,中文译自法国《国际邮报》(Courrier International)3月25日转载的法语译本。

马西莫·卡恰里(Massimo Cacciari)

今天追忆起遥远的过往,那一天,整个意大利被宣布为“红色禁区”,数不清的边界(试图)将城与城、省与省、地区与地区,甚至一间间房屋彼此隔开,一路走过令人触目惊心。那时候,在许多人眼里,那场可怕的卫生危机标志着我们和欧洲的体制不可逆转的衰落进程,是它们无力应对在我们那个年代具有代表性的全面“国家跃迁”的象征。

然而,正因为我们已然触底,政治意愿——那个首字母P大写的Politica(政治)才得以反弹。那天之后出生的年轻人,无法想象这场危机在国家领导层中掀起了怎样的深刻“突变”,通过各政治势力传播到各行各业的组织机构中。

也许真的是“天意本无恶”,这场病祸唤醒了人们的灵智,使人们认识到过去30年的灾难,采取了系统的补救措施。

新时代到来的最初迹象,在应急管理的方式本身已经显露出来。从医疗卫生角度来看,当时除了遵循科学权威机构、高等卫生理事会的建议之外别无选择。然而政府并未局限于此,也没有急于手忙脚乱地调拨资源,帮助某些重要经济领域应付即将到来的灾难,而是着手与反对派力量进行深入协商,以确定所有的当务之急,以及措施执行程序的标准与规范。

政府很快向人们证明,它已经完全理解国人不仅会感染新冠病毒肺炎这种疾病,还一直在勉力承受着更持久的社会病:失业、地区紧张局势、心灰意冷。

承认错误与无能

政府继而向受危机影响最严重(且对国家经济至关重要)的产业发出呼吁,致力于优先确保工人获得尽可能的保护(针对技术性失业及其它方面),同时向企业承诺明确而彻底的减税降费。

除此之外,那段时期唯一不容置疑的强制性命令大致可以归结为一句口号:“我待在家里”(有人戏称为“终于当家做主”)。政府制定好了路线,以迎击“解放”之后人们所需要应付的经济和财务状况上的困难。预算迅速明晰地向全民公布:要投入进去的,是数千亿欧元。赤字也只好算了,结构性的改革早就该进行了。

政府承认了先前的拖延、失误和无能。随后它严正宣布,这场小规模战争的费用绝不该由公民来支付,尤其是其中那50%定期全额缴税的公民。最后,它保证反对逃税的斗争将不再停留于口舌之争。所有这一切都使人感到心安、振奋,也使人民了解到这场危机将带来政府的诚意与全新规划。

没有墙能保卫我们

就在医护人员和民事保护系统都坚守在岗位上竭尽全力之时(尽管这类职业在过去30年中遭到连番削减),政界也在有效地履行其职责,在全欧洲乃至全世界努力捍卫我们的国家形象,同那些背信弃义的机会主义“友邦”对手作斗争。所有举措和决策的结果都在每晚的疫情通报之后公示。

良好的开端最终让诺言兑现,我们看到了隧道尽头的曙光。我们的政府在这万分痛苦的经历中强大起来,为建立全新的政治文化而全方位作战,这种文化与全球化的世界保持一致,因为无论我们是否愿意,人们都必须生活在其中。

事实上,新冠病毒的紧迫性从逻辑上来说,与困扰着那个所幸一去不复返的旧时代的诸多危机相比并无不同。任何一种危机,无论来自金融、移民、环境还是卫生领域,都不可能停留在局部地区。没有哪一堵墙可以保护我们免受传染病蔓延。能够保卫我们的,只有通过合作和国家间的协商默契,以各国的人为法(legge positiva)为基础,建立起的法规定义和国际标准。并且能适用于所有领域。

我们曾经只敢奢望的即将成为现实

那场卫生危机揭示了变革的必要性。它的自然之力确实如地震一般,仿佛超越了所有政治权力,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意外变故只会吞没缺乏分析和预测能力的政权。事实证明,在所有重大问题上,人类都有预见能力,从而采取防范。一个追着紧急情况拆东补西的政权是无法站在时代之巅的。原因很简单,紧急情况变成了常态,就不再紧急了。

我们由此发现,必须建立一种有预防能力的政治文化,如同一剂能防病的良药。可是要知道如何预防,则必须博闻多识。政党们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都围绕这方面进行了重组。可以说他们都成功实现了专业性、技术性的内化,在这方面投入更多精力和资源,形成了能在我们这个“永续变革”的时代共同治理国家的行政、官僚和技术阶层。

我们在20年前只敢奢望的目标,只经历一代人就即将成为现实。我们的政治力量做到了利用这场卫生危机,开启了一个携手共筑的历史阶段——在柏林墙倒塌后的30年里他们曾不幸错过了这个阶段。因此,我们要在今天庆祝2020年3月10日的纪念日。

马西莫·卡恰里

2040年3月10日 于 米兰(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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