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寻处,唯有少年心 读方英文长篇小说《群山绝响》 吴嘉
字幽沉酬往事,离离缅忆写家山。绝响,既是追念永不重来的过往,更是封存的精神财富的长久发酵。作者超拔在时空之外,俯视故乡,平和淡定,无悲无喜。在方英文先生笔下,巍巍群山之于小说主角元尚婴,就像罗曼·罗兰笔下,浩荡的莱茵河之于约翰克里斯朵夫,生于斯,长于斯,虽世事变幻,然而爱与恨必根植于斯,善与美亦传承于斯。
方英文的第三部长篇小说《群山绝响》,描绘了美丽秦巴山的风土人文,歌咏了故乡人改造自然、适应时代的智慧,闪烁着天人合一与和谐共生的人性光辉。小说通过主人公元尚婴的视角,褒扬了吃斋念佛、耕读传家的元家门风,刻画了睿智博学的祖父,勤劳伟大的母亲以及众多乡亲的形象,笔触细腻,饱含深情。少年元尚婴的开化、追求与遭遇,生动折射了那个物质贫乏却精神自乐的特殊时代。
在那个经济规律为小、主观意志为大的时代,自上而下的政治风气裹挟着神州,连秦岭深处的小山村也未能幸免。在那个生活困难而精神亢奋的时代,幸而积善之家有余庆,幸而长辈慈荫与节俭操持,少年元尚婴才无忧无虑,学习成长,进而体察人情,渐谙世事。
惟有童年记忆,方能滋养终身。显然,这部小说有某些自传色彩,元尚婴就是少年方英文。先生成长于山川秀美的秦岭腹地,辗转于秦巴山与长安城,成就于文学之路,固有自身天分的偶然,更有家风濡染的必然。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能慧悟而不偏执,愿努力而不刻意,许沉浸也可出离,少年元尚婴的心路历程与行为特征,与作者的情性风采一脉相承。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说中,从两湖北上迁徙秦巴山的元家人,淳朴良善,友好乡邻,自度度人,在人民公社的社会背景下,直面了时代的荒谬,昭示了生存的坚韧,绵延了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
小说中关于主角情爱启蒙的描写,不论对于女同学马广玲还是苏景兰,那些青春的躁动,人性的萌发,颇为动人,是男性视角的共性美好。作者笔下,人之所欲,尤其是少年男孩视角的性意识,真实自然,真率可爱,与意大利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大有相通之处。
值得称道的鲜明艺术特色,是小说中对风景人物的细腻描写。方英文的文字风格,在当代作家中,早已自家面目,卓然一家。记得在西北大学的课堂上,刘炜评教授曾多次推荐和讲解方英文作品,称其为“方式语言”,大有江左风华推第一的赞许。
文艺腔是文学的死敌,方英文如是说。这部小说中,作者对于空间、色彩、声响、动作乃至心理变化等等的描写,真如岭树繁花尽绽放,精彩纷呈次第开。作者通过细节和意象,不着痕迹地烘托人物性格,铺垫线索,推动情节,驾轻就熟,游刃有余。有些篇章词句,雕琢华美,非记忆深刻不能为之,非一往情深不能为之,甚至让读者觉得作家在炫弄功力了。
小说只写了少年元尚婴的一段时光--但穿插回叙了其幼年与童年--写到毛泽东逝世时戛然而止,这种文本的停顿像用力的刹车,而更加波澜壮阔的故事还在山的另一边,在遥远的山外。如果能像罗曼·罗兰写克里斯朵夫那样,从童年写到老年,从苦难写到抗争,救赎与重生,写成一本大书,以方英文的笔力才情,那才是止于至善。相信读者,同有期待,不然就太遗憾了。
读完《群山绝响》,仿佛一次那段时空的深度游历,高蹈的体制与平民情怀也好,崇高与世俗也好,浓郁的亲情与未及展开的爱情也好,总归是旷远而温婉的忧伤。
回视过往,那些生命中的机缘,那些鲜亮或暗淡的人和事,那些曾经的光芒与不堪,都是生活的恩宠,都需要感谢和原谅。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平仓。众生在前半生无知无觉地建构,在后半生有本有源地消解,最终一切归零。而群山依旧巍峨,江河依旧浩荡。我想,这或许是“绝响”二字之意蕴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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