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高原的一帧图景 读《张炜评传》
□魏佑湖
我已经好久没有静静研读一本书了，当我翻开此书的那一刻，即被张炜先生的沉思的照片吸引，思绪也就澎湃于书的天地之中了。读《张炜评传》我必须“细嚼慢咽”地去研读。
张炜是我最崇拜的当代作家之一，他如一棵文坛常青树，郁郁葱葱，蓬蓬勃勃。我曾用三个词来概括他：博大、强大、阔大。大写的人生、大写的文学、大写的思想和精神。读《张炜评传》，更让我感受到了这一点。作者是在为张炜先生画像，展现了一帧文学高原的充满魅力的图景。
全书围绕作家成长经历、文学活动、创作轨迹精心架构，视域开阔、资料鲜活、严谨翔实。这是第一部评传体的张炜研究专著，正如评论家袁滨所说：“这不单是张炜研究的填补空白之作，也是非虚构纪实文学的重磅之作。”评传追踪张炜的创作与生活，客观评述张炜其人其文，并由此观照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概貌和重大事件，提供了许多新发现，提出了许多新见解。读《张炜评传》，就如与一个伟大的灵魂对话交流，受益颇深。
张期鹏、亓凤珍并不是为写作而写作，而是在作一种最真实的表达。这是一种忠诚，一种真诚，他们写出了张炜先生对人与大地的那种深沉的爱。在“林中岁月”一节中，作者写了那棵童年的大李子树在张炜先生心目中的地位，当它被砍伐时，张炜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因为这是他心目中故乡的标志、情感的皈依，是他创作生命中的力量源泉。张期鹏、亓凤珍引用了张炜先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的一段话表达了这种情愫：“在我心中，走遍大地，也仍然找不到比童年生活的那个自然环境更美的地方了。我的这个意识很固执，以至于我常常觉得自己有一半多的使命就是为了讲述它，它的所有故事。我甚至想，在未来的一天，如果人们厌烦了现在的建设——这一天总会有的——就会按照我书中对那个环境原貌的记录，去重新恢复那片原野。”这是他真实的表白，是他对故乡那片林子的化不开的情感。
外祖母的影响，对自然的热爱，奠定了张炜创作的底色、根基，形成了他的文学理念。这是他创作的永恒主题。正像张炜先生所说的那样:“所有植物都有一颗心灵，它们比人更执拗也更正直。它们会长久地保留起自己的情感，以待有机会倾诉出来。它们善恶分明，有着经久不变的道德观。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它们的注视之下，所以我们真的应该谨慎。我们应该好好地约束自己。”这些记述，让人感受到张炜先生是一位真正的大地海洋之子。
在写到张炜主席“爱恨交叠”时，张期鹏、亓凤珍写道：“只要人世间的冷酷与残暴存在一天，张炜就不会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对于人间丑恶，他是一个清醒的提醒者、无情的揭露者和坚定的反抗者，即使毫无胜利的希望可言，他也毫不妥协、绝不宽容。这些，都是张炜文学作品所要表达的核心要义。”这是一种人间大爱，一个正直、坚定、富有正义感的作家形象跃然纸上。这是一种精神和气度，在“佛系”“躺平”漫天飞的当下，显得尤为重要。谈到“恨”时，作者写道：“用‘爱’来拯救沦丧的人性、恶浊的世界。这是人类最高的道德、最高的理想”。张炜先生是一个敢“爱”的人，所以才敢“恨”，并认为“这就是生活的意义”。张期鹏、亓凤珍写道：“一个作家，只有精神质地不改变，才能保证作品的品质不改变。”我读到这里时眼含热泪，仿佛清楚地听到了他们铿锵有力的心跳。
追寻张炜先生创作近五十年的人生和创作历程，让我深深地感悟到了三点；
一是真正的写作者必须具备四种角色。首先，应该是一名设计师。作者要通过自己的作品，向读者传达一种思想，一种审美标准，一种为人处世之道等等。其次，应该是一名统帅。要有驾驭写作素材，需要统帅风度和统御手段。再次，应该是一名厨师，不论是写哪类作品都需具备这种能力，就是充当烹饪大师角色的能力。最后，写作者得是熟悉生活的旅行者，能够在众多景致中，把人物、事件的内涵突出出来，集中展现。只有这样，写作者胸襟宽广，才能有更高的境界。
二是作品应该具有思想和人格魅力。没有一个伟大的作家不具有思想的光环。如果从古希腊的《荷马史诗》开始，一直读下来，读到张炜先生的作品，就会发现他们的思想就像一座金矿，金光闪闪，有一种震撼、被征服的感觉。这就是文学的魅力，文学与太阳一样长久。再就是人格魅力，因为只有自己站着，笔下人物才能立起来。
三是任何时候都需要文学使命。没有使命的文学，是很难有正气的。正因为有一种使命感，张炜才会对整个世界正在急速演变为一个“商业帝国”深刻忧虑：“说得更真实一点，是心怀仇视的。商业帝国的中心看来在西方，实际上在自私的人的内心——包括我们的内心。我之所以对前途不够乐观，是因为我们实在难以改变我们的内心。”他要“朴素，真实，力求说出自己的见解，这就是一个人对于生存其间的这个世界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人要存在，就要及时地强调他看到的真实。”为此，他强烈呼吁：“东方和西方的知识分子应该有相似的使命，他们决不能为这种秩序寻找根据和理由，不能甘做金钱和权力的附庸。他们尤其不能充当霸权的解释人。”“追求人类生存的真正智慧，遏制追逐财富的无限欲望，引导人类的理性思维，以抵达物质与精神、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幸福。”
从某种程度上讲，作家写下的文字之所以字字千钧，是因为他要把他从生活中学到的关于人的学问、道理、方法传递给读者，以文字的方式关爱着他人。这就是文学的根本和核心，就是作家的精神风骨。掩卷深思，用王安石的四句诗：“杨雄识字无人敌，何逊能诗有世家。旧德醉心如美酒，新篇清目胜真茶。”用此诗来评价《张炜评传》，我觉得恰如其分。
有书的人生多么美好。愿我们拾起静静读书的时光，在思想的国度里快乐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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