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成为“希特勒”
□新时报记者 江丹
为什么是希特勒？美国历史学者大卫·金的这本《审判希特勒》或许能提供一些答案。书中讲述的是希特勒成为“希特勒”之前的一段历史，那个时候大概不会有人想到，一场发生在啤酒馆的失败政变竟然铺就了纳粹德国的崛起，一位志在成为艺术家的年轻人后来却为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画家希特勒
“1913年5月25日，时年24岁的奥地利穷画家希特勒首次来到慕尼黑。”
据《审判希特勒》，那个时候的慕尼黑，聚集了大量的艺术家，正处于文艺“黄金时代”。我们后来熟悉的很多作品都是在那里诞生，比如挪威剧作家亨里克·易卜生的《玩偶之家》，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慕尼黑还一度掀起了带有先锋派色彩的现代主义美学运动，音乐家理查德·施特劳斯就是在那里开始了“对无调性和不协和音的摸索”，绘画方面则有保罗·克利和瓦西里·康定斯基的抽象实验。鲜为人知的是，慕尼黑还是最早举办毕加索个人画展的城市。
对当时尚且心存艺术梦想的希特勒来说，慕尼黑显然是最佳选择。据《审判希特勒》，希特勒在一家裁缝铺的三层阁楼上租到一个小房间。房间虽然小，但却位于慕尼黑艺术气息最浓厚的城市区域。“这里似乎到处是拖着画架、颜料盒、画布卷和作品集的艺术家。19世纪末的时候，生活在这个区的画家、雕塑家已经比柏林和维也纳加起来还多。”书里写道。
落脚之后的希特勒试图加入到这个艺术队伍。“他会画明信片和水彩画，大多是慕尼黑的宏伟建筑：有300英尺尖顶的圣母教堂；巨大的啤酒馆——普拉茨畔皇家宫廷啤酒屋；位于音乐厅广场的意大利式建筑‘统帅堂’。而后他会去咖啡馆、啤酒馆以及城中各处的街角兜售他的作品。……和那一带的许多艺术家不同的是，希特勒通常不会到户外的自然光下作画。他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在俯瞰一个学校操场的窗户边摆一个画架。他用来临摹的明信片或照片是房东的儿子、12岁的小约瑟夫·伯普——又叫‘佩皮’——帮他弄来的，希特勒会用些硬币或糖果来犒劳他。他称自己在慕尼黑的最初15个月是他人生‘最快乐，无疑也最充实’的时光。”
据《审判希特勒》，那个时候的希特勒还经常去附近的图书馆找书看，但不是他后来所宣称的柏拉图、叔本华等人的哲学著作，而是《战争论》《德国海军年鉴插图版》等。房东太太问希特勒，这些书对他的绘画有什么帮助。
“人活一辈子，谁知道什么东西能派上用场，什么不能呢？”希特勒回答。
1000000000000个鸡蛋
第一次世界大战改变了慕尼黑，也改变了画家希特勒。
“随着德国在战场节节败退，1918年11月7日慕尼黑成为德国第一个推翻统治者的城市，持续了750余年的维特尔斯巴赫王朝覆灭。国王路德维希三世连夜逃出了王宫，其中一位公主带上了用手绢包着的王冠珠宝，国王本人则抱着一盒雪茄。”《审判希特勒》中写道。
在这之后的几年里，不断有新政治力量骤然而起，又迅速消失，慕尼黑不再流光溢彩，而是陷入战争和动乱所带来的困苦和恐惧中。据书中介绍，马克的贬值已经失控，“汇率在7月达到35万马克兑换1美元，再到8月的第一天已经是100万马克兑换1美元。一周后，马克兑换美元汇率跌破450万，迅速来到千万、十亿、千亿级别，最终在1923年12月达到最低的6.7万亿马克兑换1美元。”在严重的通货膨胀之下，很多人的毕生积蓄化为乌有，“一个面包的售价是令人咋舌的18亿马克；现在则已经达到320亿。用不了多久，买一个鸡蛋的钱，在战前可以买1000000000000个鸡蛋。”
在慕尼黑，各路准军事组织结为“战斗联盟”，参加过一战、来自纳粹党的希特勒是这个联盟的领袖。他组建了一只大约125人的“希特勒突击队”，“挑选队员主要看重的是勇气和忠诚”，1923年11月8日晚上，他们按照计划，来到一家名为贝格勃劳凯勒的啤酒馆，发动了一场政变，即历史上著名的“啤酒馆政变”。
据《审判希特勒》，这一天晚上，贝格勃劳凯勒啤酒馆有一场政治集会，“人群里有政客、外交官、记者、银行家、酿酒师和商人，许多穿深色套装或军装的男人，还有身着皮草和长晚裙、披金戴银的女人。衣帽间里满是佩剑、高帽和大衣。”希特勒突击队冲进啤酒馆，叫喊着柏林政府已被推翻，他们只承认希特勒政权。“希特勒拔出他的勃朗宁手枪，指向天花板，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希特勒突击队控制了啤酒馆，将慕尼黑市议员扣为人质。
黑白颠倒的审判
这场政变以失败告终，在紧张激烈的交火之后，希特勒和他的同伴逃离慕尼黑，警方清理了贝格勃劳凯勒啤酒馆剩余的希特勒支持者。
“在清点了一片狼藉的啤酒馆之后，贝格勃劳凯勒啤酒馆的经理向已被取缔的纳粹党开了一张总额113440亿马克的账单。除了大量的食物、啤酒和咖啡消耗，账单还列出了许多丢失和损坏物品的费用：143个啤酒杯、80个玻璃杯、98张板凳、2个乐谱架、1面镜子、148副刀叉。”
希特勒没有躲过警方的搜捕，在慕尼黑以南约35英里的乌芬村被抓，被送到兰茨贝格监狱，成为第45号囚犯。第一天晚上，“希特勒拒绝了送上来的面包和汤，直接躺了下来。他很累了，并且显然很痛苦。”据监狱医生的诊断，希特勒“左肩脱臼，肱骨头有一处骨折，导致非常痛苦的创伤性神经症。”
据《审判希特勒》，在监狱里的希特勒一直以为自己就要被执行枪决，并且威胁要自杀，还进行过一场可能长达10天的绝食。这期间，他的不少朋友都曾来监狱探望，并且自以为成功地劝阻了他的自杀。“监狱记录里倒是显示有个不太寻常的探视者，真的给这个郁郁寡欢的囚犯注入了活力。1923年12月3日，一名访客登记了一条德国牧羊犬，这只名叫‘狼’的狗是希特勒前一年收到的生日礼物。”
1924年2月26日，希特勒和他的同党接受法庭审判。《审判希特勒》相当的篇幅便是介绍了审判的过程，其中的种种在今天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但却就在那种历史情境下真切地发生了。“希特勒的确一点时间都不耽误，把对他的叛国审判变成了纳粹宣传的舞台。”《审判希特勒》中写道。
被告人希特勒首先回顾了自己的军旅生涯，接着谈起了自己的青年时期，并就他所发现的世界危机和自己的反犹倾向大谈特谈，而主审法官吉奥格·奈特哈特并没有打断这一切。这位法官大概不会想到，重获自由后的希特勒将在德国掀起波澜狂潮，将为世界带来巨大灾难。
“从志在成为艺术家的年轻人，到发起种族灭绝的杀人魔，希特勒的一生充满了‘假如是这样，那将会如何’式的不幸瞬间。他的重大叛国罪审判就是其中之一。慕尼黑的法庭本可以将阿道夫·希特勒从公众视野中抹去，他也许会被世人遗忘。结果这场黑白颠倒的审判造成了深远影响，为第三帝国铺平了道路，也让阿道夫·希特勒得以将难以置信的苦难施诸众生。”《审判希特勒》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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