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里戈·加西亚·洛尔迦诗歌《呜咽》赏析
费德里戈·加西亚·洛尔迦(1898年-1936年),是20世纪最伟大的西班牙诗人、“27年一代”的代表人物。他把诗同西班牙民间歌谣创造性地结合起来,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诗体。美国著名诗人勃莱谈到他的作品时说:“洛尔迦的诗歌佳作是人类智力的楷模。”著有诗集《诗集》、《深歌集》、《最初的歌集》、《歌集》、《吉普赛人谣曲集》、《诗人在纽约》、《献给伊格纳乔·桑切斯·梅希亚斯的哀歌》、《塔马里特波斯诗集》、《十四行诗》等多卷。
呜咽
作者:费德里戈·加西亚·洛尔迦
我关紧我的露台,
因为不愿听到呜咽,
但是从灰色的墙背后
听到的只有呜咽。
唱歌的天使不多,
吠叫的狗也没有几条,
一千只提琴也能抓在掌心;
可是呜咽是一个巨大的天使,
呜咽是一条巨大的狗,
呜咽是一只巨大的提琴,
风给眼泪勒住了,
我听到的只有呜咽。
稍微了解欧洲历史的无人不知,发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西班牙内战堪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奏。这首《呜咽》描写的就是当时每个人经历的事件,从这里来说,洛尔迦用短短十二行的篇幅,写下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时代。
与其奠定全球声誉的首部诗集《吉普赛谣曲集》中的篇章相比,这首短诗不再有“谣曲”中的诱人意象。诱人的永远是美好的。这首诗不乏意象,但都与美好绝缘。也恰恰因为绝缘,反而使那些“谣曲”不具备和它竞争的力度。尤其就表现时代而言,这首诗才真正具有非比寻常的穿透力。
全诗落笔就令人感觉紧张的氛围,“我关紧我的露台,/因为不愿听到呜咽,”我们能从中立刻触摸到好几层意思。一是笼罩时代的“呜咽”已经出场;二是作者对“呜咽”有近乎本能的抵抗,其反抗方式是“关紧我的露台”;三是作者拒绝“呜咽”的原因是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就此而言,洛尔迦已本能地将自己放在常人的位置,才有常人感到的惊骇和惧怕。因此,即便他“关紧露台”,时代仍无孔不入,他也明确地告诉我们,“但是从灰色的墙背后/听到的只有呜咽。”
这两行诗句将“呜咽”重复,它甚至可以从“墙背后”传来,就足以证明“呜咽”代表的痛苦是当时所有人的行为。洛尔迦选择“呜咽”来代表时代,既是一种事实,也是一种修辞。能用短诗表现时代,足以说明洛尔迦对时代有准确的核心指认。洛尔迦一把将核心抓住,围绕核心的也就自然而然地展开,所以在接下来的第二段,洛尔迦既从内心的阵痛出发,也从一首诗的内在要求出发,告诉读者“呜咽”存在,才导致“唱歌的天使不多,/吠叫的狗也没有几条,/一千只提琴也能抓在掌心”;它们既是“呜咽”的原因,也是“呜咽”的结果。作为读者,我们在面对洛尔迦展现的时代之余,还能极为强烈地体会到他的非凡诗艺。
洛尔迦的诗艺并未停留于此,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转换,将刚刚出现的“天使”“狗”和“提琴”迅速纳入到“呜咽”深处,“可是呜咽是一个巨大的天使,/呜咽是一条巨大的狗,/呜咽是一只巨大的提琴,”这是令人震惊的三行,也是使这首诗在猝然间到达高潮的三行。就洛尔迦的用词而看,都是刚刚在前面提过的简单之词,但在诗人强烈的情感确认中,它们都成为“呜咽”的实体。不能忽略的是,在洛尔迦之前,从未有人将“呜咽”确认为“天使”“狗”和“提琴”,但在洛尔迦笔下,不可能成为了可能。对一首诗歌来说,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是每个诗人的创作野心。洛尔迦做到这点,是时代的惨烈与他的个人诗艺有了完美结合。常人很难解释时代,诗歌同样如此,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问“呜咽”为什么是“一个巨大的天使”,我们只会在洛尔迦的坚决指认中,不知不觉地接受,从本质上说,我们接受的也就是诗人对时代的精确描绘。当时代存在眼前,没有任何人能去追问。
洛尔迦也没有展开追问,他要做的是将描绘步步深入。有点意外的是,他在以“我听到的只有呜咽”为结束句之前,插入了“风给眼泪勒住了”一行。这一行易被忽略,因为全诗布满“呜咽”,甚至,我们还来不及从刚才惊心动魄的“呜咽”排比中抽身,又被全诗的结句强调,但只要认真品读,又会发现“风”和“眼泪”是全诗中突如其来的字眼。如果说“眼泪”能与“呜咽”挂钩可成立的话,“风”则是没有任何征兆就得以出现。但字面上未出现的,不等于感受上也没有痕迹。洛尔迦围绕“呜咽”,展开了收放自如的巨大空间,“风”存在于空间,甚至,这里的“风”也未尝不是时代吹刮的狂风。当我们再结合全诗来看,西班牙被“呜咽”笼罩,“呜咽”似乎比不上“痛哭”来得猛烈,但“痛哭”更多的是作用于发泄,“呜咽”却是无穷尽的悲伤,人悲伤,是不知道时代的风何时停息,所以“风”不可缺少。一首完美的诗,也从来不会有多余的杂质,这首《呜咽》再次为我们提供了证明。
□宝安
新闻推荐
新华社奥斯陆8月2日电挪威公共卫生研究所2日发布消息,挪威一艘豪华游轮出现新冠病毒聚集性感染事件,乘客及船员中已有至少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