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美国戴口罩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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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7月份，全球新冠疫情依然十分严峻，病例数突破1400万，并未出现抑制的趋势。关于新冠疫情有非常多的热门话题，盐巴从2月份以来，也一直跟踪相关的话题。这其中有新冠疫情的增长模式，传播途径，群体免疫等。2月份时，盐巴曾推出一期小编们的“口罩的故事”，与大家分享了疫情时期口罩短缺带来的相关问题和趣事。
事实上，关于口罩的问题，如是否要戴口罩，戴什么样的口罩，在国外一直是一个热烈讨论的话题。如在7月12日，当声称自己不会戴口罩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先生，戴上了口罩，消息瞬间登上全球各地的新闻头条。
显然与我们的认知不同，将戴口罩是防治传染病的一项必然选择，北美地区在新冠疫情爆发初期并没有将戴口罩作为疫情指导意见，相反的，专家建议普通人不需要佩戴口罩。那么是什么原因让戴口罩变得这么困难？接下来盐巴就带走进口罩的故事2。
美国有多少人愿意戴口罩？
英国著名市场调研和数据公司YouGov从2020年2月份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对居民个人防范疫情的行为进行了持续的调查，其中一项调查涉及“在公共场合是否佩戴口罩”。我们选择了几个具有代表性国家的调查结果呈现给大家。
根据调查结果，截止到7月底，美国居民中有78%的人表示会在公共场所佩戴口罩。这一结果或许比很多人预想的数据要高很多。或许这样想的童鞋是不是受到了一些媒体和自媒体平台上如“美国人不带口罩”，“美国人不重视疫情”等报道的影响呢？
但需要指出的是，由于这一问题是自我报告(self-reported)来回答的，可能存在数值高估的情况。通俗讲就是有些人虽然嘴上说说，但现实中可能并不这样做。
虽然目前美国民众对于公共场所佩戴口罩形成了一定的共识，但这一共识来的实在是比较艰难和困难。要知道早在四月份，美国的新冠疫情就已十分严重，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也在4月3日发布了口罩指南，建议民众在公共场合佩戴布面口罩，以减缓病毒传播。但4月份民众佩戴口罩的意愿并不高。直到5月份，先后有15个州颁布了强制佩戴口罩的行政命令后，民众在公共场合佩戴口罩的意愿才快速上升。
与美国的情况类似，加拿大在疫情初期并不建议居民佩戴口罩，首席卫生官谭诗咏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普通居民没有戴口罩的必要。但在4月6日，加拿大卫生部也宣布，建议居民“在无法较好保持社交距离的情况下，佩戴非医用口罩”。
与美国、加拿大情况截然相反的是东亚地区，如中国和日本，从疫情一开始，就有绝大多数的人会选择在公共场所佩戴口罩。即使现在疫情基本控制的情况下，仍有超过80%的中国居民表示会戴口罩。也有一些国家如挪威和澳大利亚，自始至终居民戴口罩的意愿较低，这是由于这些国家相对较好的控制住了疫情。
图1? 部分国家民众“是否选择在公共场合佩戴口罩调查”比例（图片来自YouGov.）
戴口罩究竟有没有用？北美地区迟迟不肯推荐居民戴口罩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专家和普通民众对于戴口罩是否抗疫有效防护存在质疑。多项研究和专家表示，佩戴普通口罩、医用口罩对于个人防护新冠疫情没有显著的作用。普通口罩的气密性不佳，并不能有效阻挡病毒的吸入。
但随着东亚地区普遍佩戴口罩的国家逐渐的控制住疫情，又有人提出，虽然口罩不能有效防护，但是或许可以防止呼吸道飞沫飞溅，从而减缓被感染者传播病毒，从而起到保护健康人群的作用。
这一争论不断持续，直到上周，美国爱荷华大学研究人员通过对美国疫情数据的分析指出，公众普遍的佩戴口罩有效地延缓新冠疫情的传播，这项研究即将在8月发表在公共卫生领域著名期刊Health Affairs (Lyu and Wehby,2020)。
研究强调在美国15个州颁布强制戴口罩命令后20天内，每日新增COVID-19病例速度降低2%。由此带来的效果是截止到5月22日，口罩命令避免了估计约23-45万人感染新冠病毒。
此外，6月份《柳叶刀》杂志刊登的一项元分析研究指出，民众普遍的佩戴口罩，可以有效地降低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Chu. et al, 2020)。戴口罩相较于不戴口罩，可以平均降低约14.3%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
由此可见，民众普遍的佩戴口罩可以有效地减缓新冠病毒的传播，从而起到保护健康人群和易感人群的作用。
为什么美国人戴口罩那么难？
聊完口罩的作用，让我们再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北美地区佩戴口罩来的那么缓慢和艰难？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了解影响人们在疫情中是否佩戴口罩的因素有哪些？
综合多项研究的结果，小编总结戴口罩的行为通常会受到下列因素的影响：初级群体的行为、行政命令、疫情严重程度、政治倾向和文化传统等。
具体来看，初级群体行为指“同伴效应”，当你周围的亲友都佩戴口罩的情况下，你也会大概率的采取相同的策略来保护自己，反之亦然。行政命令是指专家或政府部门发布的关于疫情的指导意见或强制命令，对人们的行为进行规范和约束。
疫情严重程度指个人所在地区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感染风险越高，疫情的严重程度也就相对越高。政治倾向，在美国的文化情境中特指民主党或共和党的归属(Partisanship)。
而文化传统则指民众对于口罩的传统认知，如在北美地区，通常是只有生病的人和专业医护人员才会佩戴口罩，普通人通常不会佩戴口罩。在疫情发展的早起，北美地区发生多起针对亚裔佩戴口罩的攻击性事件，除了种族歧视的因素，文化传统也有着一定的影响。
看到上述因素，你来猜猜看哪个因素对于美国民众的防疫行为影响最大？是疫情严重程度，或是行政命令？
都不是。政治倾向是影响美国民众防疫行为的最大因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宾夕法尼亚大学政治学专家研究(Gadarian et al,2020)指出，相较于疫情的严重程度，民众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的支持者，更能影响他们针对疫情采取的策略，如保持社交距离、戴口罩等。
研究指出，党派归属(Partisanship)并不仅仅代表个人政治行为的观点，如投票，而是相当稳定的情感取向、社会价值观和身份认同，它深刻的影响美国民众的心理和行为状态，这其中就包括针对疫情的态度和行动。
研究结果指出，防疫行为如保持社交距离，受到党派归属的影响是疫情严重程度的138倍！由此可见，在疫情发生时，戴不戴口罩，比起专家学者，人们更相信他们的政治代表，如总统先生。
具体来看，民主党的支持者相较于无政治倾向者有更高(12.7%)的可能性去采取防疫措施，而共和党支持者则会低27.1%。
图2 党派属性和新冠肺炎病例数对社会疏远的边际条件效应（图片来自Gadarian et al,2020.）
图中蓝线代表民主党属性对疫情期间外出活动影响，红线代表共和党的，绿线代表新冠严重程度对疫情期间外出活动影响。我们可以明显的看出，相对于无政治倾向的人，共和党支持者会较多的外出，而民主党支持者会减少外出的可能性。尽管随着6月份以来美国疫情的极具加重，疫情严重程度的影响增加，党派属性影响；略有降低，但两党支持者之间还是存在着显著的差异。
这一点可以从现实中找到支持。《纽约时报》曾撰文称，特朗普政府在是否制定国民戴口罩的指导建议上存在着严重的分歧。尽管美国疾病控制中心多次呼吁美国民众在离家外出时佩戴口罩，以减缓疫情的传播，特朗普总统却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戴口罩是一个“自愿”行为，他本人不会主动戴口罩。在他言论的影响下，特朗普的支持者，曾多次集会、示威和抗议，公开表示反对戴口罩、“封城”等政策。
由此可见，在美国抗疫的过程中，政客相较于专家学者发挥着更大的作用，政客的态度，直接影响广大受众的观点和态度。美国NPR曾刊文指出，美国疾控中心建议民众戴口罩，而特朗普总统又公开表示自己不会戴口罩，这给民众造成了极大的矛盾和疑惑，让他们难以做出判断。
而在这一过程中，专家的式微，更应值得引起人们的注意和反思。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布隆伯格公共卫生学院(公卫领域的清华北大)曾发表公开信声援公卫专家并呼吁：让公共卫生领域的专家来主导抗疫的建议和政策，而不是政客。专业的人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或许这正是美国抗疫问题的症结所在。
参考文献
Chu, D. K., Akl, E. A., Duda, S., Solo, K., Yaacoub, S., Schünemann, H. J., ... & Hajizadeh, A. (2020). Physical distancing, face masks, and eye protection to prevent person-to-person transmission of SARS-CoV-2 and COVID-19: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The Lancet.
Clinton, J., Cohen, J., Lapinski, J. S., & Trussler, M. (2020). Partisan Pandemic: How Partisanship and Public Health Concerns Affect Individuals” Social Distancing During COVID-19.
Lyu, W., & Wehby, G. L. (2020). Community Use Of Face Masks And COVID-19: Evidence From A Natural Experiment Of State Mandates In The US: Study examines impact on COVID-19 growth rates associated with state government mandates requiring face mask use in public.Health Affairs, 10-1377.
S. Kushner Gadarian, S. W. Goodman, T. B. Pepinsky, Partisanship, Health Behavior, and Policy Attitudes in the Early Stages of the COVID-19 Pandemic. Available SSRN (2020), doi:https://dx.doi.org/10.2139/ssrn.3562796.
YouGov：https://today.yougov.com/topics/international/articles-reports/2020/03/17/personal-measures-taken-avoid-covid-19
Canada Health Authority: https://www.canada.ca/en/public-health/services/diseases/2019-novel-coronavirus-infection/prevention-risks/about-non-medical-masks-face-coverings.html
WHO: https://www.who.int/emergencies/diseases/novel-coronavirus-2019/advice-for-public/when-and-how-to-use-masks
NPR: https://www.npr.org/sections/goatsandsoda/2020/04/10/829890635/why-there-so-many-different-guidelines-for-face-masks-for-the-public
本文作者
王涵
加拿大萨斯喀彻温大学社会学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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