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被“隔离”的374个日子里 还好他努力存下一片星空
马丁·贝利 文学报
荷兰艺术家凡·高和他的画一直是大众关注的焦点,疫情期间也是如此。今年在他167岁生日的当天,阿姆斯特丹附近的拉伦辛格博物馆馆内的凡·高作品《春天花园》被盗一事,便引发了众多关注。
据相关报道称,《春日花园》是凡·高在荷兰尼厄嫩生活期间的作品。无独有偶,凡·高在尼厄嫩所画的另一幅画《离开尼厄嫩教堂》,也曾于2002年在荷兰凡·高博物馆被盗。当时一起被盗的还有他的《席凡宁根的海景》。14年后,这两幅画在意大利被找到,但颜料部分脱落,画框也已失踪了,令人不由扼腕叹息。
1889年5月8日至1890年5月16日,在弟弟提奥的资助下,凡·高入住圣保罗精神病院,并在这段时间内创作出了《星空》《麦田》《橄榄树》《盛开的杏花》等一系列杰出的作品。
马丁·贝利实地走访圣保罗精神病院及普罗旺斯圣雷米小镇,查阅市政档案、病院档案,采访当地相关人士,结合书信等资料,细腻而深入地还原了凡·高在精神病院一年多的生活细节和创作环境,揭开了凡·高这一段人生的神秘面纱。
“星空的景色让我想到地图上简单的黑点,这些黑点代表着城镇和村庄,它们令我畅想。”凡·高曾这样写。
今天的夜读,回到凡·高透过精神病院窗户的铁栏杆看向星空的瞬间,那应该是他走向画中重塑现实的至乐时刻。
《我有一片星空:凡·高在精神病院不为人知的故事》【英】马丁·贝利/著,徐辛未/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3月版
374天,好在他还有绘画的机会
[英]马丁·贝利
普罗旺斯的圣雷米小镇背靠嶙峋的石灰岩山丘,小镇的房屋安卧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巷上。圣雷米的中心依偎在环形的林荫大道中,道路边有着织锦般的橄榄树丛、葡萄园和柏树,呈现出一派典型的法国南部景象。伴随着夏日的蝉鸣,野生百里香和迷迭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圣保罗精神病院的前身是一所修道院,位于小镇的南部郊区,上千年来,这所修道院一直扮演着避难所的角色。
虽然今天的游客也会由于罗马式的回廊而来到圣保罗,但最吸引他们的仍是体验文森特·凡·高曾经居住过的精神病院。在割掉自己的耳朵后,这位画家一直隐居在这个避难所中,也正因为这一可怕事件的发生,凡·高不再在阿尔勒的南方工作室与保罗·高更合作。1889年5月8 日—1890年5月16日,凡·高在精神病院共住了374天。
星空
一张19世纪晚期的海报曾把圣保罗形容为“健康之家” 。海报将圣保罗描绘成一个世外桃源,它位于阿尔皮耶山的山脚下,周围树木成荫,如画的建筑围绕着小礼拜堂。海报上的文字说明当地的气候与法国尼斯和戛纳的气候类似——这种说法就好像是在描述旅游景点,但实际上,这里是一个精神病院。凡·高很快便发现了,这里的生活与海报上的描述是南辕北辙的。
曾经的圣保罗修道院现在已经是一个现代化的精神病院,它的周围竖起了高墙。游客们可以进入花园、小教堂、12世纪的回廊以及几个二楼的房间,包括展示用的“凡·高的卧室”(这个小间被装饰成1889年的样子)。很多游客都以为他们见到的是艺术家真正休息过的房间,但凡·高可能甚至没有踏入过这间卧室半步。凡·高当时被限制在现在的翻新了。尽管这片区域禁止入内,带有怀旧气息的前修道院建筑群仍可以让游客们体验到凡·高曾经生活和创作过的氛围。
麦田和柏树
我从1987年开始真正对凡·高感兴趣,当年我还曾要求进入这家精神病院,尤其是进入之前的男宿舍楼。当然,安排访问的过程极其复杂,但最终我还是得偿所愿。负责人亨利·米森友善而又小心翼翼地带我参观了仍有病人的房间。我不禁想象起凡·高被禁锢在此的生活景象。
男宿舍楼前厅面向花园的景色让我感到无比震撼,因为从 凡·高时期至此,它几乎没有改变。一扇大门通往一个有围墙的花园,凡·高曾在这个花园里度过了他最快乐的时光。喷泉里仍然有水倾流而下,落在圆形的凹槽内—这幅景象在凡·高的一些作品中不止一次出现。可让病人搬到室外区域的前厅里的椅子,吸引了我的视线。这番酸楚的景象让我想起凡·高进入精神病院前几个月时,他在阿尔勒绘制的“空椅子”——他单独绘制了自己的椅子和高更的椅子。
精神病院和教堂风景
医院的大部分区域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被翻新过,很多原始的物品在当时丢失了。为了扩大病人的房间,长长的走廊被缩窄了,下方的墙面也贴上了瓷砖,给人一种福利机构的感觉。至少在凡·高 时期,走廊还是有点建筑上的优雅的。
米森随后带我走入了另一个朝着阿尔皮耶山的花园。当我踏入这片曾是麦田的土地时,我立刻就认出了凡·高画中最常出现的有围墙的区域。我从花园里抬头仰望凡·高卧室所在的侧翼二楼,并询问米森,精神病院的病人们是否知道曾有一位著名的画家住在这儿,他告诉我病人们通常不知道这点,他还补充说道,病人们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
橄榄树丛和阿尔皮耶山
1989—1990年是凡·高住进医院的第一百年,随着这个时间的到来,很多游客纷纷要求来此参观,但大部分都被拒绝了。现在进入这里更是几乎不可能,因此,我可能是少数几个曾来过此地的当代凡·高学者。工作人员还允许我拍摄了一部分室内照片,本书将会是第一本出现这些彩图的凡·高论著。
自第一次到圣雷米精神病院探望后,我无数次重回此地,但直到30年后,我才听说可能还有一部分关于凡·高的新材料未公之于世。时任镇档案室保管员的雷米·旺蒂尔确认了市政档案中含有一份19世纪晚期进入圣保罗精神病院的病人名单。让人震惊的是,这份名单并没有引起凡·高学者们的注意——现在已经很少有关于凡·高的新资料了。因为这一新的发现,我和朋友及普罗旺斯的研究人员奥内利亚·卡德蒂尼于2017年4月再次赶往圣雷米。
拿着调色板的自画像
档案室在宅邸的第二层,现在是小镇的图书馆,旺蒂尔让我们在一张长桌边坐下,随后他搬出一只堆满了档案的箱子。我们飞快地浏览着这些材料,并终于找到了需要的文件—清单编号3Q5。抱着极大的期望,我们解开了保护文件的白色缎带,里面是一本已经斑驳的大登记册,上面登记了上百位病人的住院记录。
翻到1889年的那一页,我们发现了这个精神病院最著名的病人的身影:这一部分记录着凡·高出生在荷兰,时年36岁,之前住在阿尔勒。该资料为我们提供了三个信息:凡·高进入精神病院的日期(1889年5月8日)、医生的检查报告(1889年5月9日)、报告发送给当局的日期(1889年5月11日)。我们已经知道凡·高住院的日期,因此这份资料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但我们很快意识到,这个登记本让我们有机会确认画家身边的病人朋友。
杏花
凡·高到此的当天,医院只有18位男病人,他和这些人一起度过了整整一年,遭遇了和这些人一样的困境。凡·高在住院期间,逐渐与其他人熟识起来,还将他们叫作“我落难的伙伴”。登记册不包含任何的医学记录,但根据凡·高病友的名字,我随后又通过其他渠道查明了这些病友不同的背景和处境。我被他们严重的病情震惊了——这一情形为凡·高带来的麻烦也使我惊讶。我现在才明白,当这位艺术家写下“一直听到叫喊声和野生动物般可怕的嚎叫声”时,他丝毫没有夸张。
一位病人欧仁·菲杰埃尔曾是普罗旺斯地区艾克斯的知名律师,但不久他就进入了精神病院。他可能是唯一受过良好教育的病人,凡·高会时不时地和他聊天。更耐人寻味的是,菲杰埃尔还与凡·高一样患有“幻听”。
幻听产生的噪音能够解释凡·高之前为什么采取极端的方式割掉自己的左耳。他这么做可能就是绝望地想要远离可怕的噪音或他感觉自己听到的话语。尽管病院的医疗记录中有凡·高患有幻听的记录,但我仍觉得我们没有足够重视这一证据。
精神病院走廊
了解病人们遭遇的困境激发了我探究这所精神病院的热情。虽然这一时期很少被凡·高的研究者们关注,但我执意想更多地去了解凡·高、雷韦洛、昂里克和菲杰埃尔当时的生活。未发表的1874年圣保罗精神病院的观察记录揭示了一些令人咂舌的细节,幸运的是,这些记录促使刚上任的院长——泰奥菲勒·佩龙医生立刻对精神病院的管理等进行了改革。他对待凡·高很温和、体谅。
凡·高一定很难在餐厅用餐,也很难与病友在同一个房间休息,因为他的大部分病友的病情都比他严重。无须多说,他肯定是远离家人、朋友、艺术家同好的,实际上他只能见到书上复印的艺术品,太多他生命中珍视的东西已无法企及,好在他还有绘画的机会。
精神病院的花园
尽管有62封凡·高从圣保罗精神病院寄出的信件被保留了下来,但实际上相对而言他不怎么提到关于精神病院日常生活的事情。也许他只是不想提及残酷的细节,或可能只是想要逃避现实;他将与外界的通信看作令人心旷神怡的躲避。我们可以理解凡·高传记作者们依赖他的这些信件进行写作,但这也致使他们谈及凡·高在圣保罗精神病院时期的遭遇时呈现出了过于美化的内容。
我决定重新审视凡·高艺术生命中的这段时光。几次去圣雷米访问,我追随着凡·高的脚步去探索他曾经绘画过的地点。我爬过精神病院后方的峡谷,冒险进入过他曾经承受心理危机的采石场;我探索过橄榄树丛,翻越过阿尔皮耶山。我无数次回到圣保罗精神病院,让自己沉浸在这所修道院改成的精神病院的氛围中。
新媒体编辑:金莹
配图:文中凡·高作品图由出版社提供;封面插画:Roby Pettros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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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人生被“隔离”的374个日子里,还好他努力存下一片星空 | 此刻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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