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土地上漂泊 邱海文诗集《开往春天的火车》读后

德阳日报 2020-04-08 09:12 大字

□刘泽球

在我的印象里,邱海文似乎一直工作和生活在这座城市,除了偶尔的外出旅游。如果文字是有命运感的,它一定与它的环境有着无法割裂的关系,后者构成我们写作的背景。邱海文的诗歌具有某些传统新诗的底色,不追求当代诗歌写作潮流的影响,不追求奇诡的现代性比喻,任由颤动的思绪在词语里跳跃,显示出固有写作习惯的坚守,如同某种拒绝改变的不合时宜。

整本诗集分为三个部分,但总体背景是大地景观,并且保留着诗人的亲历属性。我们不能简单地用田园诗、乡土诗、游历诗来为他的诗歌定义,正如我们不能要求诗人必须为此注入某种现代性,比如:乡土的陷落、内心的疏离,这些来自当代精神困境的异乡人情结。但他仍像一个长久在自己土地上盘桓的漂泊者,渴望某种归宿。“当我老了,枯坐在窗前/欢乐的场景仍然会一幕幕/闪现。”“用热情的涛声,欢迎我/迟到的回归。”回归主题,从尤利西斯时代一直延伸到今天,成为无数诗人无法避开的内容。从土地的本体方向看,它的象征时常指向背离和接纳、惩罚和宽恕,代表着人在大地上的位置。因为长期在城市生活的缘故,邱海文显然十分担忧被故土抛弃,“请把我的骨头敲碎吧/能成为你的沃土/是我今生无法逃避的劫数”。他大量的作品都是漫游在自然事物中完成的,并且在漫游中完成自我的回归。美国诗人庞德说过:诗歌是一个种族的触角。诗人大体是内心柔软而敏锐的。在邱海文的诗歌里,那些随处可见、又被轻易忽略的事物成为他词语元素的主要构成:丝茅草、芭茅花、向日葵、芦荻花、爬山虎……并且被他带入强烈情感元素的呈现,如同那些朴素、渺小的事物自己在说话,催促着他要回到它们中去。

我必须回去了

回到树林遮蔽的深处

黑暗之外,那些枯萎的野草

比大山的岩石还要孤独

“你行走的一生啊

有太多无奈与迷惘”

遮蔽、黑暗、枯萎、孤独、迷惘,这一系列词语吐露出诗人与大地分离的痛苦,也是他逼近中年以后的人生境遇。但他的诗歌中并没有法国作家罗兰·巴尔特所阐释的“秋天写作”气息,悲悼式的怀旧,不少作品仍然保持着青年时代的浪漫、抒情,“我为你写下的诗/似星光,飘飞的柳絮,漫天。”“是清点波光粼粼的脚印/还是召唤贪玩忘返的精灵。”他几乎没有写下乡土带给他的创痛以及憎恨,这或许是他必须保持某种热爱和感激在土地上漂泊的理由。这正是诗歌中的自然主义。记录身边具体而真实的细节,许多诗人会视为习惯,也是重要的写作资源,但却是有一定难度的写作,你如何为那些平凡、琐碎的事物赋予异质的诗意?尽管诗歌一直被作为抵抗时间虚无的有力武器,但世界的真实却时常会出于某种考虑,而被虚拟或者改写。这也关乎我们面对日常世界和个体生命的经验和态度。从某种意义讲,以亲历方式忠实于事物的存在或许就是邱海文写作的主要理由,甚至是他写作的全部。一个不会讲故事的人,毫无野心地在城市的脉管、野菌子一般的乡镇以及藏区、西部漫游,那代表着某种古老的忧伤。大地不是特定的,我们也无法保留一成不变的大地,他只能匠人般严谨地用词语将它们的细节、变迁烙刻下来。“我无家可归的诗歌/是这来不及收割的心事/在村庄的四周,徘徊/流浪。”“那一年,故乡田坝的小麦熟了/杏子一样的颜色/晕眩了麦芒上的太阳/五月的清晨,布谷鸟/在高高的山岗鸣唱/讲述如我的青春。”诗人仿佛大地的守夜人,他在词语中看见、并道出那被遮蔽的真相,他不能背叛的真相。“风在针线里穿梭/一会儿缝左,一会儿缝右/只要雨不断线,针脚不乱/缝补就不会停歇。”不管时光如何流逝,尘世如何被改变,有些事物是必须要不变的,这也是诗歌的使命,就像风所进行的工作。我与邱海文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一年中见面时间屈指可数,但诗歌让我们像邻居一样显得并不遥远。“上帝思考问题时,抖落的烟灰/把大地的头发,一夜染白。”有时我看见他,似乎一夜之间进入中年。黎巴嫩诗人纪伯伦说过:唯深哀与极乐方能显露你的真实。我们没有在邱海文的诗歌里读到狂喜和沉痛,而是尽可能的克制,谦卑地放低声音,这些并没有降低我们的阅读期待,词语的韵脚已经在那些事物的末梢上闪烁。

我们可以把诗歌的形式向完美靠近,但最完美的事物是自然本身,以及我们面向自然的心灵。正如,我们总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漂泊,抵抗变成陌生者,没有任何矫情的掺杂,那也是大地的命运,我们不能移开目光,以及手中的笔。邱海文用自己的方式如是而做,且让我们在他的词语里开始大地的旅行。

刘泽球,《存在》民刊主要创始人,近十年来有诗歌原创和诗歌翻译作品在《诗刊》《十月》《中国诗人》《星星诗刊》《草堂》和美国、澳大利亚等杂志和媒体发表,并入选多种诗歌选本,是当下持续发力的实验诗歌实力诗人。

新闻推荐

国际观察 美委“较劲”会否引发军事冲突

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5日向全体美国人发表公开信,告诫他们不要让自己的国家陷入“另一场越南战争或伊拉克战争”。分析人士...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