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的疫情对意大利西班牙出版业影响有多大？

澎湃新闻 2020-03-22 06:47 大字

于冬冬出版人杂志

截至格林威治标准时间3月20日0时，意大利和西班牙分别以41035例和17147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成为欧洲疫情最严重的两个国家，暴增的病例让这两个国家的政府和医疗系统措手不及，死亡人数远高于欧洲其他国家。

目前，意大利和西班牙都采取了全国性的封锁措施，马德里甚至将该国的私人医院国有化，并动用了军队的力量实施封锁。两国除了超市和药店这类涉及生活必需品的零售商店，其他所有零售业务几乎全部处于暂停状态，这当中就包括既不提供生活必需品、也没有健康产品或服务出售的书店。这一点，与一个月前深陷疫情危机的中国并无二样。

然而，意、西两国的生存危机不仅仅存在于实体书店，疫情带来的影响几乎是贯穿了两国出版业的上下游。代表出版商、发行商和书店发声的西班牙出版社协会联合会和意大利出版商协会同两国其他受到疫情影响的行业联盟一样，不得不大声疾呼请求政府施以援手。但矛盾的是，两国政府目前的重点都放在对生命的挽救上，某一行业的生死兴衰似乎还很难得到足够的重视和关注。

意大利出版商协会：出版业面临结构性破坏

罗马曾经最繁忙的街道——帝皇大道

2019年，意大利图书市场的销售额实现了自2010年来的首次增长，达到15亿欧元（约合114.8亿元人民币），短暂的向好过后，2020年开年就给了这个欧洲阅读率最低的国家重重一击。

上半年图书业最重要的国际展会博洛尼亚童书展先是宣布延期，接着由于疫情不断恶化，干脆直接取消；对于该国出版业更直接的影响是所有实体书店关闭，直到3月25日。以目前形势来看，3月25日后实体书店能否开业难说，即便开业，情况也不容乐观。

其实早在疫情爆发之前，意大利实体书店的日子就过得并不好。根据该国出版商协会去年公布的数字，从2015年至今，意大利国内有2300多家实体书店倒闭，仅在罗马，过去十年就有200多家书店关张。其背后的原因在于，电子阅读器和手机阅读的兴起夺走了不少纸质图书的用户，2019年，意大利电子书市场价值为7100万欧元，同比增长速度超过德国和法国。

数字阅读带来的不仅仅是实体书店的萧条，网络获取电子书或有声读物的便捷性，以及人们并未意识到从网上下载免费电子书是非法行为，导致近年来意大利盗版现象颇为严重。一项针对盗版对意大利图书行业影响的调查显示，大约36%的公民都曾经有过下载非法电子书或有声读物的行为，盗版给图书行业带来的损失达到平均2.6亿欧元每年，这一数字预计在2020年将迅速增加。

隔离在家的意大利民众不少选择在家中阅读——至少从图片社交App Instgram看是如此。似乎有更多人开始看书了，但意大利的图书销量在疫情发生后却持续下降，大家不仅不去实体书店买书，该国的在线图书销售量也直线下降。意大利电子商务发展速度偏慢，线上零售不算发达，实体书店仍然是意大利最主要的图书销售渠道。对于广大市民来说，也许家中的藏书就足够满足他们消遣或是拍照的用途了吧。

图书销量下滑进而又影响到了意大利的整个图书供应链。关闭书店不仅造成零售额的削减，随之而来的是预定量、印刷量减少等恶性循环，原本在去年略有起色的图书行业前景一片灰暗。

在意大利政府颁布禁令、实体书店闭店以前，该国图书销售额平均下降幅度达25%，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伦巴第、威尼托及艾丽米亚三个大区的下跌超过50%。全面的禁令颁布之后，虽然没有公布具体的下跌数据，但该国出版商协会主席列维表示，“出版业面临结构性的损害。”

代表出版业上下游发声的意大利出版商协会不得不一而再地站出来，发布声明向政府求救，呼吁进一步关注出版业，暂停出版业社会保障缴费和支付税款，同时还要求银行体系提供新的贷款，并适当延期信贷业务，以保证出版行业公司的流动性；在消费端，重新组织对18APP（为年满18岁年轻人提供500欧元文化类产品消费券的政府公益项目）的捐赠，促进图书等文化产品的消费。

“要从冠状病毒危机中崛起，意大利不能没有书籍和读者”，意大利出版商协会主席列维在给政府的声明中写到。

西班牙出版商协会：阅读应该继续

马德里卡斯特拉纳大道

西班牙图书行业的参与者70%都是小微型公司，只有30.3%的出版社从属于集团公司，这些小微公司保证了整个行业的多元化和多样性，但在这场健康危机面前，生存成了他们必须首先考虑的问题。

出版业作为西班牙第一大文化消费板块，据该国出版商协会估算，因疫情导致的零售活动的终止可能意味着全年的图书零售额减少近1/3，总计约10亿欧元（约合77亿元人民币），这其中，4/5的损失将来自国内市场，剩下1/5来自国外市场。

零售额的锐减加剧了小微公司的生存困境，该国的出版商协会在最近发布的一封报告中呼吁政府尽快采取措施促进和增强图书行业的公司的偿付能力，从而避免小微公司的消失。另一方面，为了刺激图书的销售额，该协会也向政府提出了包含多个措施的一揽子计划，该计划要求简化各地区图书馆的采购程序，图书馆直接从零售商手中采购图书；而对于在加泰罗尼亚地区已经成功推出的发行图书券用于图书购买的活动，出版商协会希望能在全国推广，以此鼓励图书消费。

为了在众多求助的行业中得到重视，绞尽脑汁的出版商协会引用其前不久发布的2019年年度阅读报告（该报告中的一个重要结论是：对于大多数西班牙人来说，阅读是令人兴奋和刺激的活动，并使我们更加快乐）来提醒政府“阅读可以使大众对于隔离在家这件事变得可以忍受”。

因为大部分人都隔离在家行动受到限制，协会鼓励人们通过在线商店购买书籍，同时呼吁广大读者不要去下载盗版的免费电子书。西班牙面临着和意大利同样严重的盗版问题，54.7%的读者承认他们在网上下载过免费的电子书。

在日益严峻的防疫形势面前，来自出版业的呼救即便在业内人士听来再急迫，对于此刻第一要务是控制疫情和救助生命的政府而言，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正如一位意大利文化行业从业人员对媒体表示的：“也许政府想要给我们基金资助，但当他们看到更加紧迫和忧心忡忡的儿童医院代表时，我还能奢望拿到这笔救助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