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意大利滑雪昏迷时 被做了核酸检测
【编者按】
连续多日，中国以外的新冠肺炎新增确诊病例数高于中国国内。2月28日，世卫组织将新冠肺炎疫情全球风险级别上调至“非常高”。
澎湃新闻“澎湃国际”栏目近日推出“全球战疫·连线”系列文章，连线全球各国当地民众与海外华人，讲述他们的战疫故事。
十多日之内，意大利的新冠肺炎确诊人数从个位数“火箭式”蹿升到2000多，截至当地时间3月3日晚，意大利累计确诊病例2502例，死亡79例。
国际媒体在报道意大利疫情时，通常突出几个特点：检测多，部分导致新增病例数涨得快；北部一些城镇“封城”停工，但政界看法不一，放松管控呼声渐高；“戴不戴口罩”成为舆论争议热点，甚至上升为政治问题。
意大利在申根区之内，频繁的跨境往来使“疫情输出”正变为现实。法、德两国均出现多例意大利输入病例。有些意大利人开始担忧自己成为欧洲“同胞”们歧视的对象。与此同时，虽然意大利政府的反应速度在欧盟国家中远不算迟缓，但内部政治暗流涌动，左翼和右翼均打“疫情牌”攻击政府。
2月21日确诊人数突增后，意大利政府下令封锁了北部疫情严重的11个城镇，该区域被称作“红区”，公共活动受到限制。但由于政府长期以来对地方干预较少，限制措施让一些民众产生了抵触。“红区”经济遭受重创，失业现象加重，有企业开始破产，甚至出现了“红区”内民众试图悄悄逃跑的情况。
“红区”之外，恐慌情绪也在逐渐产生。“戴不戴口罩”这一技术性问题开始沾染政治色彩。有议员因为坚持佩戴口罩而遭到同僚嘲讽。更有甚者，前交通部长撰文批评伦巴第大区政府主席，称“强制戴口罩与人为制造恐慌无异，会损害经济”。
在种种争论之下，政府尝试继续遏制病毒扩散，全国被分为3个区域，限制措施的强度实现了分级。而公共卫生专家2日发出呼吁，称接下来的7天对意大利将是“决定性的”。
在此时刻，澎湃新闻连线了两名身处意大利北部的中国留学生，他们讲述了各自的战疫故事。
在博洛尼亚大学历史系硕士在读的周同学所在的地区虽然暂停了各种公共活动，大学也开始了网络授课，但是他也发现路上没有人戴口罩，酒吧和餐馆仍然在正常营业。
米兰理工大学平面设计专业的李晓茜原本在意大利北部边境小镇的滑雪之旅，因为疫情的暴发而变得戏剧化。2月22日，由于滑雪时不慎摔倒，脑震荡且昏迷的李晓茜立即被送往当地一所医院，医院给她做了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随后将她隔离4天。2月26日，李晓茜出院回到米兰。此时，米兰所在的伦巴第大区已是意大利的“重灾区”——但街上的人们显然没有小镇医院的医生那么“上心”。
“意大利人怕被歧视”
我所在的艾米里亚-罗马涅大区政府暂停了所有教育、文化、艺术等公共活动。博洛尼亚大学第一时间通过邮件告知了所有学生，并把意大利卫生部的防护注意事项也转达给我们。从3月2日这周开始，学校将逐步开展网络授课。
意大利人对疫情的反应比较有意思。拿我所在城市博洛尼亚举例，药店里的口罩在1月就已经卖完了，之后一直没货，说明意大利人确实担忧疫情扩散。
但博洛尼亚至今没人戴口罩，无论是马路、商店、酒吧、餐厅、公交车上都没人戴。这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政府部门建议大家将口罩留给病人、疑似患者和医护人员，普通人一般不需要戴口罩，学校也把这个意见通过邮件传达给了我们。其次是心理因素。年轻人之间都在看彼此的行为，你不戴那我也不戴。如果就我一个人戴了，反而被当成异类。意大利人的生活从来离不开和朋友聚会，朋友见面必拥抱或贴脸问候，这种因文化导致的行为模式根深蒂固，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博洛尼亚的大小酒吧营业照常，餐馆每晚依然顾客盈门，仿佛疫情根本不存在。
佛罗伦萨宣布3月举办持续3日的“抗击病毒特别开放日”活动，民众可免费参观博物馆。
如果就此说意大利人“心大”，也有失公允。除了上面说的抢购口罩等表面现象，不少意大利人心里害怕被其他欧洲人歧视。疫情是在意大利北部暴发的，2月北部几个城市还办了狂欢节，不少人从其他欧洲国家飞来参加，这可能造成疫情往外国扩散。我有意大利朋友取消了去英国旅行的机票，他说担心在英国受到歧视。现在在推特上还出现了“＃CoronaItaliana”（意大利冠状病毒）的标签。意大利每个大区的自治程度较高。中央政府如果有“封城”的意愿，也无法靠一己之力完成，必须得到地方上的配合，还得走一定的流程。伦巴第大区确实这么做了，速度让我感到有些吃惊。不过，政府只是限制进出交通，停止公共活动，不会严格到强制让市民戴口罩才能进入公共场所，个人还是拥有相当程度的活动自由。
“意面区被一扫而光”
2月22日，我在意大利北边靠瑞士边境的小镇莱科（Lecco）的山上滑雪出了事，被送到了医院，进了隔离病房，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的来源。我后来跟他们说我最近没回中国，也没有跟什么可疑的病人接触，没有症状，他们在我昏迷的时候给我做了核酸检测。
李晓茜在医院做完检查。 采访对象供图
因为这里是边境小镇，这所医院也说他们没有经验，在第一天的时候没有给我水和食物。不过在我朋友和我向他们反映过情况之后，他们也觉得比较抱歉。他们态度都很好，送水送吃的，穿防护服进来问我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给我做检查。全程除了等核酸检测结果的时间比较长，其他方面还是照顾得蛮周到的。
隔离期间医院提供的餐食。 采访对象供图
他们给我做病毒检测，我没有感到受到歧视。可能他们医院觉得应该要小心一点。不过，之前意大利媒体会有一些报道，说如果在街上戴口罩，可能大家会歧视他们。这个逻辑是“你生病才会戴口罩”，没有意大利人觉得戴口罩是防护。现在如果戴口罩，可能不会有非常多的异样眼光，但是之前这种情况是比较多的，而且还会担心自己在街上受到人身攻击。
从小镇医院出院 采访对象供图
意大利在欧盟是第一个进入紧急状态的国家（编注：1月31日），但是当时意大利并没有很多人感染。意大利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可能影响比较大，因为很多直飞航班都停了，很多留学生都滞留了，但是那时候民众依然不会戴口罩，也对他们生活没有特别大的影响。米兰周边的小镇科多尼奥开始暴发（疫情）之后，那里的政府宣布要“封城”，一些公共交通也都停了，米兰很多超市开始被抢空，不光是洗手液、消毒用品，还有意面区、意面酱这些意大利人比较常吃的东西，都被抢空了。留学生也有囤一些，但是口罩基本上是买不到。
在疫情已经比较严重、确诊病例数已经上升到800多例的时候，我出去也基本上不会碰到多少戴口罩的人，大家都还是觉得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看新闻上还会有一些消息，伦巴第大区停工停课，还有人为了庆祝放假去街上狂欢。意大利北部的气氛还算正常，只是公共交通和街上人的人比较少。
我之前看新闻，意大利政府官员呼吁大家不要戴口罩，说口罩是留给医护人员和病人戴的，正常人不戴不会传播病毒。但是在疫情越来越严重之后，还是有很多变化，我们坐火车的时候看到有工作人员戴着口罩给车厢消毒，消毒的频率可能比平时要高一些。(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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