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学术能改变世界吗？一位美国名校教授的理论创变探索
原创 中南屋调研团队 中南屋世界公民教育
小南有话说
你想过以后读博士、走学术路线吗？
如果我告诉你
“为写论文而写论文”的现象诚然存在
但也有一条“用学术影响世界”的路呢？
文 | 中南屋调研团队（张翼沐雪 黄泓翔等）
真实生活中的睁眼瞎，文明世界里的灯下黑
“没有电的生活就像瞎子一样。”
走进Leena与丈夫同住的屋子中，你很快会理解她说的这句话：两根横梁支撑着由蓝色篷布和波纹铁皮制成的低矮屋顶，无窗的墙壁用以抵挡寒潮和季风雨。
Leena正在屋里做饭。案板是个打磨过的石块，小锅则架在一只更小的火炉上，天花板早已被熏得黢黑。虽是正午时分，木门都敞开着，厨房也陷在黑暗中。“在家里走动、做饭都看不清。即使是白天，也像是深夜。”
▲Leena的故事被《The Guardian》报道 图为Leena生活的村庄 / theguardian.com
这里是Goudaguda，一个坐落在印度南部高原肥沃山谷中的村庄。这个土著社区是印度最贫困和最边缘的人群聚集地之一。
Leena像社区里的其他人一样，依靠燃烧煤油获得光照。每周三，她都会提一个半升的塑料瓶步行到三公里外的市场，买足一周的燃料。晚上，她会把用旧椰子壳制成的煤油灯罐子Coopi点亮。
尽管这晃动的火苗意味着潜在的家庭火灾和呼吸道感染风险，她也别无选择。
▲煤油灯coopi / Jamie Cross
这是2015年，印度推行全面电气化改革的第12年。
这一年，时任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的Johannes Urpelainen（以下称他为JU教授）正奔走在印度乡村，开展关于电力和清洁的烹饪能源调研。
这份涵盖了印度6个邦、8500户家庭的调研项目，提供了当时世界上最详细的能源获取情况数据，为印度农村电气化的市场潜力和影响力评估提供了详实的信息。
▲Urpelainen教授参与产出的能源报告 来源：CEEW Report
该报告指出，全球有将近11亿人缺乏电力供应，其中3亿人居住在印度，全球占比最高。而这些陷入能源贫困的人口，往往在经济上也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这些宏观数据反映在真实的生活中，是更为触目惊心的故事。
“我持续三次考试失败，因为我回家后，没有灯看书。最终，我父亲说，如果一直失败，去上学有什么意义？
——来自印度西部农村的Hussein，5年级辍学”
▲印度学生在微弱的光线下读书 图源：Shammi Mehra /法新社
年仅10岁的小女孩Katubai，还有更为隐忍的苦恼：
“路上很吓人。有时会突然蹿出动物，比如蛇或狗。我好害怕。
——Katubai”
受传统文化和水利问题的影响，印度农村女性一天内只能去两次“厕所”：在漆黑的凌晨和深夜，沿着没有路灯的村路，到野外或农田隐蔽处”方便”。
昏暗的煤油灯不足以照见周遭潜在的危险。在昏暗的荒郊野外，这些女性甚至还会面临被性侵的威胁。
▲印度电影《厕所英雄》中提着灯结伴前往野外如厕的女性 / 电影剧照
不只是家庭供电，印度公共场所的供电也极不稳定。几乎有一半的医疗机构（涉及5.8亿人口），缺乏持续稳定的供电。
“对于急救和分娩等紧急的医疗服务，医护人员别无选择，只能在光线不足或黑暗的环境中尽可能应对。这增加了包括母婴在内的所有患者的风险。
——《世界能源展望》”
▲2019年3月，印度Madurai医院由于意外停电，导致使用呼吸机的3名病人死亡 / hindustantimes.com
JU教授看到了印度能源问题的困局。作为能源专家的他明白，能源不只是没有感情的煤矿、石油，它还意味着很多人的希望。
能源贫困是真实生活中的睁眼瞎，是文明世界里的灯下黑。
正当他迫切地希望为这一切做些什么的时候，机会出现了。
从理论生产者到创变者（change-maker)
由于在能源政策领域的卓越贡献和长期深耕，2017年，JU教授收到了来自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HU）的邀请，担任该校高级国际研究学院（SAIS）能源、资源和环境系（ERE）教授。
同时他还拥有了一个更具挑战性的新身份：ISEP（可持续能源政策倡议，Initiative for Sustainable Energy Policy）创始人。这一关键性的决定，帮助他实现了从“在理论层面做学术的研究者”到“关注解决实际问题的调研者”的转变。
▲ISEP是JHU主办的一个跨学科研究计划，致力于以最小的环境影响为全世界的人们提供负担得起的能源 / sais-isep.org
作为ISEP创始人，JU教授带领团队针对全球能源问题在各地展开调研。他们根据具体数据，结合当地政策、文化情况，因地制宜地提出有效建议，并敦促相关机构采取行动。
▲该地图显示了ISEP近年调研涉足过的国家和地区 / johannesu.com
运用学术调研的能力，寻找破局之法
2019年，印度总理Narendra Modi向全国宣布“印度政府已经消除了本国长久以来的电气化差距”，意图通过这个强有力的政治宣传，使他在当年的全国大选中再次获胜。
然而现实是，虽然印度北部地区电力过剩，但东部和南部的丘陵山地仍旧面临着紧迫的电力短缺问题。
▲完成了全面电气化改革的印度村庄 / Anindito Mukherjee 彭博社
为了寻求输配电网络分配不均的解决方法，JU教授带领ISEP团队展开调研。
他发现，印度实际上拥有可利用的发电资源，并拥有良好的配电基础设施，但可笑的是，“大多数未电气化的村庄恰恰就在电网附近。”
▲销售电筒仍是印度小贩可靠的收入来源 / Jamie Cross
究其原因，是2003年的《电力法》采取了将发电业私有化的政策，导致全面电气化并未以行政手段强制执行，而是交给了趋利的自由市场。这一举动为全面覆盖的电网埋下了隐患。
即使是实现了电气化的区域，供电的可靠性和稳定性也受到极大质疑。
“印度农村家庭平均每天供电时间仅12.5个小时，每月还有3-6天的连续24小时停电情况，部分村庄一天固定的用电时间甚至只有2小时。
——ISEP”
多数居民甚至表示，在这种糟糕的供电服务下，他们宁愿继续点煤油灯也不想为电灯付钱。
看来，供电不稳定、服务质量差、消费意愿低、电力行业投入少，诸如此类的因素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共同导致了这些农村家庭的用电现状。JU教授觉得，必须要寻求突破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1
从电力公司和公众双方着手，平衡电力供需
JU教授决定先从提高电力公司服务质量下手。他提出了一个方案：使用全国电力监控系统。通过这个系统，在印度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本村以及全国其他地方的用电情况。
这样的监督机制将迫使政府和电力公司负起责任，加强配电公司的管理，打击电力盗窃行为。
▲总是突然停电的印度农村 / Anindito Mukherjee 彭博社
为落实这一系统的使用，ISEP正在研发一种便宜的、与互联网连接的传感器。据JU教授估计，该传感器未来将部署在10万个村庄中，以不到2000万美元的投入搭建起高分辨率的全国性网络监控平台。
同时，JU教授还领导ISEP在印度村庄进行调研，发现公众之所以反对电价上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缺乏对电价、投资、供需之间关系的了解。因此，通过适当思想引导，多数村民都会认可“适当提高电价，以获取更高质量的电力服务”的建议。这为电气化进一步改革的方向和群众的舆论都提供了重要支持。
2
为政府提供决策信息，赋权当地机构
能源的供需问题向下深挖，暴露出来的还是制度层面的漏洞。在JU教授撰写的《Escaping the Energy Poverty Trap（逃脱能源贫困陷阱）》一书中，他阐述了一个全新的政治经济学视角：把政府利益、制度能力和地方问责等因素，作为当地普通民众能否顺利获取能源的决定性原因。
▲《Escaping the Energy Poverty Trap》
“全世界关于能源获取的政策制定都主要基于直觉，而不是数据。尽管有成百上千的案例研究和行业报告，但只有极少数是基于统计数据的学术研究。这样并不利于政府和发展机构进行决策。
——JU教授”
为填补这个数据空白，他带领团队进行了大量研究。终于，2017年，《全球农村地区电力数据库》发布。
▲该报告为124个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可追溯到1960年的全球家庭电气化进展的确切数据，是目前全球关于电气化发展的最全面的数据库，且向非商业用途的使用者免费开放 / ISEP
提高当地政策倡导机构的能力也是JU教授的行动之一。
JU教授在印度Jharkhand邦创建了一个有关能源和环境的民间社会网络，还亲自辅导当地政策分析师撰写一系列综合报告和政策简报，以供决策者参考。他尝试通过能力建设，来赋能当地人解决自身的能源获取问题。
▲ISEP与中央大学Jharkhand分校(CUJ)签署备忘录，以在当地开展研究、培训和教育活动 / sais-isep.org
3
积极推行“替代性方案”以缓解能源贫困
虽然电网扩展是印度农村电气化的主要驱动力，但由于现实层面的困境，太阳能也作为替代性方案进入了人们视野。
为验证太阳能供电设备的有效性，JU教授在Barabanki地区开展了调研。他发现，太阳能设备虽然对社会经济成果影响甚微，但却能有效提高居民的能源获取率，并且降低了能源使用成本。
▲Barabanki由MGP公司售卖的太阳能电池板 / Ideas For India
然而，现行的煤油补贴政策不仅污染环境，还遏制了太阳能产业的发展。因此，JU教授建议政府发出“太阳能补贴券”，让每个家庭都可以在“标准煤油补贴”和“购买太阳能产品的优惠券”之间进行选择，以提高太阳能的竞争力。
▲Leena生活村庄的太阳能推销员 / Jamie Cross
全球视野：投身一带一路中的能源问题
JU教授从事能源问题研究十余年，足迹遍布世界各地，致力于解决实际问题。
在巴西和秘鲁，他研究了利用卫星技术监测自然保护区，以遏制森林砍伐的可行性，并提出相应政策建议；在巴基斯坦，他与当地学术界合作，调查农村地区的能源供应问题，来突破贫困地区能源获取难点；在印度尼西亚，他为一家分布式可再生能源公司提供服务，对巴布亚群岛的3000多个微型电网进行评估，促进新型可再生能源发展模式的推广。
分布式能源，是利用小型设备向用户提供能源供应的新型能源利用方式。其包括光伏发电系统，小水电、生物能发电及风力发电等。
▲图源：再生能源可行性研究报告 中经视野
中国作为一个新兴大国，其崛起模式也吸引着JU教授进行深度研究。
“中国的工业崛起几乎全部依靠煤炭资源，现在迫切需要大量的政府和社会资金来实现转型，摆脱污染严重的传统火电发展模式。只有发展绿色金融，才能保持经济的可持续增长。——JU教授于“中国绿色金融”研讨会上的发言”
绿色金融：金融部门把环境保护作为一项基本政策，注重在投融资决策中考虑潜在的环境影响。
▲“中国绿色金融”专家研讨会，左三为JU教授 / 保尔森基金会
JU教授指出，中国“一带一路”的资金既投向了绿色项目，也投向了非绿色项目。在此背景下，他正帮助一带一路倡议制定务实的绿色金融发展战略，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中国对外投资对环境造成的影响。
▲在“一带一路”建设中，中国在全球投资的煤基发电站 / GEI
作为“一带一路”倡议的“旗舰”项目，中国与巴基斯坦合作建设的中巴经济走廊（China-Pakistan Economic Corridor, CPEC)也是JU教授关注的重点。
▲中巴经济走廊中优先建设的能源项目 / Council Foreign Relations
2019 年，JU教授曾带领学生到巴基斯坦进行调研，寻求促进“一带一路”倡议中绿色发展的合理化建议。
“我试图让我的学生们思考具体问题，并寻求系统地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他解释说。学生被要求围绕现实问题练习撰写政策简报、研究论文，其核心在于学习“如何通过现实可行的方式解决实际问题”。
——JU教授”
▲JU教授与学生在巴基斯塔Bhikki发电厂调研 / Pakistan”s Energy Future研究报告
而现在，JU教授加入了社会企业中南屋的研究团队，即将与中南屋的学员们一起研究一带一路中的能源问题。他与中南屋都坚信：学术应该服务于解决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可持续问题，而不是“为了写论文而写论文”。并且，这条融合学术与公益的道路，真的存在。
▲Johannes Urpelainen教授，现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HU)高级国际研究学院(SAIS)能源、资源与环境(ERE)系主任，可持续能源政策倡议(ISEP)创始人
“在这堂课上，我们将深入探讨巴基斯坦的能源难题以及中国在解决这一难题中所扮演的角色。我将基于我在巴基斯坦的实地考察，对中巴经济走廊提供独特的最新见解。现在是研究巴基斯坦能源环境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而中国处于挑战的中心。我期待与有才能和有活力的学生一起工作，这样我就可以尽我所能支持你们的学术生涯!”
"In this class, we dig deep into Pakistan's energy conundrum and China's role in solving it. The class draws on my own fieldwork in Pakistan and offers unique up-to-date insights on the China-Pakistan Economic Corridor. This is a very exciting time to study Pakistan's energy and environment, and China is at the epicenter of the challenge. I look forward to working with talented and energetic students, so that I can support your academic career to the best of my ability!"
——Johannes Urpelainen教授对中南屋项目学员的寄语
时至今日，这样的能源贫困仍旧在世界各地存在：全球约有30亿人靠燃烧木头、煤炭或动物粪便来做饭或取暖；有近10亿人甚至无法使用电力，被隔绝于现代化生活之外。
▲2019年全球电力获取比例地图（颜色越深，代表该地区获取电力的比例越低）/ 世界银行
虽然“啪”地打开电灯已经是我们习以为常的动作，但此时此刻，世界上还有许多人在昏暗中摸索着生活。同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我们能做些什么？
也许你可以通过转发这篇文章，让更多人看到这些弱势群体的存在，呼吁更多人关注能源议题；
也欢迎你加入JU教授与中南屋的项目
跟着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国际研究学院教授、
能源、资源与环境专业方向主任
（是的，他就是JHU MPA能源方向的一位负责人)
做与一带一路、全球能源危机有关的线上调研项目
收获成果、证书、推荐信
打造一个兼具学术性和公益性的申请故事：
原标题：《做学术能改变世界吗：一位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教授的探索》
阅读原文
新闻推荐
【据新华社电】美国《华盛顿邮报》25日报道，来自民主、共和两党的国会参议员正推动拟定一项新的伊核协议，寻求打破伊核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