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战两败 拜登果然“白等”吗?

澎湃新闻 2020-02-18 12:03 大字

“艾奥瓦和新罕布什尔仅仅是一个开始。现在,这场竞选将转战到内华达和南卡罗来纳,我们必须尽全力实现胜利。在紧要关头,请捐款帮助我们的竞选吧。”2月12日,陷入苦战的美国前副总统拜登还是坚持通过社交媒体发布了募款广告,高调宣誓自己的总统竞选仍在继续。

2月3日艾奥瓦州初选的第四名、2月11日新罕布什尔州初选的第五名,对任何参选人而言,都是高兴不起来的开头。具体而言,在两场初选分别产生的65个承诺代表(pledged delegate)和吸引到的至少47万选民中,拜登只很惨淡地获得了6个代表和仅占10.4%左右的4.8万张票。

即便两场揭幕战并没有冲出搭上“顺风车”的绝对领先者,但拜登却有点陷入了“落水狗”模式:2月3日之后,拜登在全美民调中被桑德斯反超,甚至在2月11日之后其最大落后幅度扩大到10%,平均值也在4%。这也是去年4月底拜登正式宣布参选以来在全美民调中的最差表现。甚至,桑德斯已开始展现出在拜登心心念念的内华达州民调领先的趋势。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似乎预示着拜登第三次总统竞选之旅将很快止步。不过,美国舆论界对这位前副总统的竞选前景却还是表达出了截然不同的声音。一方面,有观点明确提出,败走麦城的拜登早已无力回天,应尽快知难而退,为民主党主流派阻击桑德斯让路;但也有很多人站出来为拜登打气,其理由是1992年也上演过克林顿的经典逆袭,而且放眼民主党参选人的“水池”,拜登仍握有“最大公约数”。

2月3日,在美国艾奥瓦州得梅因,美国民主党竞选人、前副总统拜登(前)参加民主党党内预选之夜的集会后准备离开。新华社 图

数字游戏可以继续玩

在最初预估拜登参选之时,我们就曾半开玩笑地提出拜登获得提名的机会或许只是“白等”。虽说与前副总统当时几乎无敌的民调表现格格不入,但支撑这个判断的理由其实很多:初期的高民调可能只是知名度而非支持度,而且那张华盛顿圈内人的老面孔、那种总统也该轮到他的想当然,以及后来冒出来的所谓“电话门”中父子俩的拎不清……这些隐忧都是拜登不太容易绕开的暗礁。

不过,艾、新两州的连续惨败,即便算是这些隐患引爆的结果,但客观讲也还不是给拜登的竞选直接判了“死刑”。换言之,艾、新两次的落败只是将一个真实水平的拜登展现出现,但被打回原形的他在理论上都并非彻底失去了所有机会。

初选本身毕竟还是一道数学题:参选人们走走停停、一站一站按比例(跨越15%门槛以上)收获代表支持,最终凑齐半数以上者过关。而在这个渐进的过程之中,任何参选人大概都不会如大选那样一夜成王败寇。在艾、新两州“风向标”意义褪色的同时,两州初选能决定的承诺代表数量原本就微乎其微。即便算上2月22日的内华达和29日的南卡罗来纳两州,整个二月产生的承诺代表也只有155个,仅占7月份参加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承诺代表总数(3979个)的3.9%。相比之下,14个州加美属萨摩亚同日举行初选的3月3日即首个所谓“超级星期二”就显得太至关重要了:当天将决定1344个代表的支持归属,占总代表数的33.7%。

如此悬殊的实际权重才给予了布隆伯格如今的迷之自信,而这道数学题也理论上为拜登等人创造足够空间。一方面,拜登可以有充分理由反复强调前两站初选的极大局限性,不会对其选举有任何影响。另一方面,即便桑德斯仍在“超二”赢下更多州,但如果在获得选票以及代表的比例上不具备压倒性,也就难以坐稳“绝对领跑者”的位子,拜登等人也就还会留在选举当中。

不要忘了,桑德斯在新罕布什尔实现的只是25.6%比24.3%的险胜,远远逊色于2016年时以60.4%对38%完胜希拉里的霸气。就算是有415个承诺代表的加州和228个承诺代表的得克萨斯也加盟首个“超二”,但倘若各州都平行出现桑德斯以微弱优势领跑、其他参选人紧随其后的局面,至少在数字上还是难分胜负。

此次拉锯战的重演不排除一种很难堪的结果:即在初选全部完成之后,届时跑道上如果还有三位或以上的参选人锲而不舍的话,或者说所有承诺代表至少还有第三种选择的话,就完全可能酿成无人在3979个承诺代表中过半的尴尬情形。进而,按照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新规,在允许771位政治精英出任的“超级代表”(Superdelegate)表态的第二轮投票中过半者将获提名。可以想见,这些建制派精英当然会尽可能阻止桑德斯出线,这也就自然构成了拜登得以胜出的最后希望。但不难料想的是,2016年时“超级代表”强化民意选择、确保希拉里过半的结果都能在民主党内部激起轩然大波,此次若有机会充当起“造王者”,那也不外乎导致一场1968年级别的党内地震。沿着这个路线图推演下去的话,拜登闯出提名战的机会,没准是要以民主党的加剧裂解为代价,那样的话,更不用讨论夺回白宫的可能性了。

南卡一战意义有限

虽然民主党初选的这道数学题不会很快有答案,但拜登要留下来,就必须有一个可以证明自身实力的理由。目前看,拜登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只有尚还保持住的非洲裔选民的绝对支持了。新罕布什尔初选名落第五且颗粒无收之后,拜登曾在社交媒体上直接对非洲裔选民喊话,抨击艾、新两州选民结构“太白”有失公允:“99%——这是到目前为止的初选提名过程中没有参与的非洲裔选民的比例。任何人不可能也不应该在没有黑色和棕色人种选民支持的情况下赢得民主党总统提名。”此外,拜登在公开集会中也反复强调自己的独一无二:民主党人不能想当然认为非洲裔选民必然支持自己而可以不去回应他们的诉求,他不是这样的。

拜登与奥巴马

虽然首位非洲裔总统奥巴马至今并未对任何人公开背书,但拜登显然还是在不遗余力地祭出“奥巴马牌”,也正是因为其与奥巴马搭档8年的履历才有这样的资本。不过,在作别奥巴马时代三年多之后,拜登的“奥巴马牌”到底还有多大效力呢?

一般认为,2月29日南卡罗来纳州初选将给出一个标准答案。一方面,南卡初选的时间与3月3日的“超二”仅隔两天,或更易掀起乘胜追击的势头,对任何参选人而言都是稀缺资源。另一方面,南卡注册民主党选民中的大部分(2016年为61%)是作为民主党关键基本盘的非洲裔选民。这就意味着,如果在南卡败北,即得不到南卡非洲裔选民认可的话,即便最终获得提名,也不得不正视无法动员足够非洲裔群体投票率的负面后果。

要知道,即便是赢下南卡的希拉里也还是遭遇了非洲裔投票率整体下滑的颓势(从2012年的66.6%下降到2016年的59.6%),更何况无法在南卡胜出的其他人呢?至少从目前看,拜登在非洲裔群体中的支持仍是包括桑德斯在内的其他参选人所不具备的。除了“奥巴马牌”之外,支持民主党的非洲裔选民往往持有相对温和甚至在某些议题上的保守立场,进而对桑德斯的激进议程或布蒂吉格的性别取向都不太容易接受。

但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即就算非洲裔持续保持了对拜登的情有独钟,这位前副总统就可以凭借这么一张王牌成功逆袭吗?答案估计也存在很大难度。比较新的民调显示,对比最终获得提名者为桑德斯或拜登的两种假设,非洲裔选民等少数族裔在大选中的投票意愿差距并不大。其解释或是特朗普在非洲裔选民中的支持度奇低,而包括非洲裔在内的民主党选民的唯一投票目标就是“下架”特朗普,这种强烈意愿可以弥合党内选择上的分歧。

同时,在民主党必须同样重视的拉美裔群体当中,桑德斯的支持度已较大幅度超过了拜登以及其他对手:桑德斯36%、拜登24%以及沃伦10%。与2016年的表现相比,桑德斯在拉美裔支持上的进步不排除在族裔选民盘上有所突破的意味,但年龄因素再次超越族裔标签成为更强驱动因素也是事实。按照2018年的数据显示,“Z世代”(编注:在1990年代中葉至2000年代出生的人)在非洲裔和拉美裔的分布分别为31%和38%;而54岁以上即“婴儿潮”一代以及更年长者在非洲裔中达到了四分之一,但拉美裔中的这个年龄段人群只有17%。

由此可见,即便拜登在初选中坚守非洲裔的“防护墙”,但这并不意味着只有拜登才能团结非洲裔选民;而就当今民主党选民结构而言,代际标签正在持续对冲乃至超越族裔标签,上升为更强大的动员抓手。这是拜登的弱项,却是桑德斯或布蒂吉格的强项。或者说,当年奥巴马的竞选成功在于很好地兼顾了两个标签,而这却是今天的拜登学不来的。

拜登仍是最大公约数?

艾、新两州初选之后,桑德斯领跑民主党内激进派的态势几乎确定了,关于沃伦的下一个爆炸性消息大概就是何时退选或者为谁背书了。但在温和派阵营这边,却很难做出布蒂吉格将领衔主导整合的评估。至少从全美、内华达、南卡、加州以及得克萨斯等多层面的民调表现上,布蒂吉格并未进入明显上升通道之中。有可能的原因是,目前温和稳健派光谱中仍存在着多位资质不同的参选人。他们各自具有布蒂吉格无法取代的优势以及相应的选民动员能力,比如拜登的非洲裔支持、布隆伯格的财力与犹太人支持、科罗布察的女性票以及这三位竞争者都具备的更资深的执政经历。

在整合节奏上,温和稳健派一定更加复杂且具有难度,其中占据最大支持份额的拜登势必最为关键。如果一开始稳健派这边基本上就是拜登与布蒂吉格的对决的话,那其主线可以说就是世代之争,拜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杀入布隆伯格之后,稳健派内部的争夺奏响了更多的旋律。在衬托之下,拜登反而成了多选一中的最大公约数。未来布蒂吉格或布隆伯格任何一方退选的话,最大的受益者一定是拜登,而如果拜登退选的话,桑德斯、布蒂吉格以及布隆伯格都会分配到拜登的支持者。或者说,没有拜登的温和派几乎难以整合来对阵桑德斯。从参选以来,布隆伯格的所有努力都是希望最终改变这个事实。甚至,最近还传出布隆伯格正在考虑选择希拉里作为副手人选的秘闻,希望以此在温和稳健派中排上C位。但其实从一开始就很难想象这么一位一掷千金的前共和党籍市长能符合当下民主党选民的政治审美,至少是不具备足够多到赢的吸引力。

或者目前可以做这样的判断:拜登在理论上仍有机会,但极可能将在“超二”之后变得更小。拜登在2020年民主党总统初选中的最大意义在于他将掌握节奏,即决定何时桑德斯才能作为绝对领跑者锁定提名胜局,以及桑德斯最终可以实现多大程度上的党内整合。其实,2016年时的桑德斯就是这么个角色,当年他做得并不大气,不知道一贯“大嘴”的拜登会如何呢?

(“联邦明察局”是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美国研究中心秘书长刁大明的专栏,对“联邦”之事洞明察鉴之。)(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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