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风云变幻之际，土耳其为何出兵利比亚
国际纵横
打了多年内战的利比亚，最近迎来一支客军。在1月2日土耳其议会通过派兵议案后，当地时间1月5日晚，总统埃尔多安称，土耳其正在分批向利比亚派兵以支持其合法政府，其军队的职责是“确保停火，而非战斗”。
有关国家迅速作出反应：利比亚国民代表大会1月4日投票决定与土耳其断交，指控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叛国”；沙特阿拉伯对土耳其表示谴责；埃及军队开展大规模两栖作战演习；希腊总理宣布1月7日出访美国，讨论土耳其对利比亚的干涉问题；与此同时，在2011年利比亚战争中表现异常积极的北约各国却一致保持沉默。
各怀心思，原因是利比亚这个棋盘上的形势，实在是太乱了。
土耳其出兵难以达到停火目的
土耳其声称出兵的目的是“确保停火”，这是一个有利于土耳其支持的民族团结政府，但注定难以达到的目标。
目前，民族团结政府控制着首都的黎波里和西部部分地区，并因此更具有正统性，但哈夫塔尔领导的75000人的国民军控制着利比亚东部、中部和南部的大片地区，包括利比亚最大的油田沙拉拉油田，因此更耗得起。
此外，哈夫塔尔所在的法贾尼等部落在卡扎菲时代受压严重，在后卡扎菲时代急于填补空白，因此多年来战斗不休，形成了较强的战斗力。相较而言，民族团结政府的军队更像是民兵组织。
土耳其出兵利比亚或许能够确保民族团结政府守住现存的关键地盘，但副作用是也增强了哈夫塔尔的国民军的号召力。哈夫塔尔定义土耳其是“残酷的殖民者”，呼吁每个自由的利比亚人拿起武器，以捍卫土地和荣誉。
除了土耳其还有其他背后棋手
利比亚内战不仅把利比亚东西部政权和土耳其三方卷了进去，后面还有许多棋手。
民族团结政府背后的支持者是土耳其和阿拉伯世界的“另类”卡塔尔；哈夫塔尔的国民军背后的支持者有埃及和以沙特阿拉伯为首的多数中东国家。基于地缘政治考量，希腊等国在一定程度上也更倾向于支持哈夫塔尔的国民军。希腊与土耳其曾因塞浦路斯大打出手，因此要贯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方针。
如果利比亚内战的潜在风险只是在利比亚东西部政权和土耳其三方间，或许还可控制。但是背后的埃及、沙特阿拉伯、希腊等国也正被卷入进来，因此背后棋手的对抗或也将显性化。这只能意味着利比亚问题快速国际化，风险也更加不可控制。
出兵真实目标在地中海东部海域
各有关国家之所以对土耳其出兵反应激烈，真实目标在地中海东部海域，即被土耳其、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埃及和利比亚围绕的黎凡特海。2010年，这片海域被探明蕴藏天然气，估计储量达5350亿立方米天然气和3410万桶凝析油。去年以来，这片海域就迅速成为全球地缘利益争夺最激烈区域之一。
看看去年底和今年伊始两周内发生的事就知道了：
2019年12月22日，希腊政府宣布，塞浦路斯、希腊和以色列三国领导人准备在2020年1月2日签署地中海东部天然气管道协议。这条天然气管道将穿越地中海，每年可从黎凡特气田运出90亿到120亿立方米天然气，输送至塞浦路斯、希腊、意大利乃至东欧和南欧其他国家和地区。
2019年12月31日，以色列黎凡特盆地近海天然气开始开采，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称，得益于天然气，以色列“成为地区强国”。
2020年1月1日，以色列黎凡特气田和塔玛尔气田的天然气开始向埃及输出。
同样是这片海域，土耳其去年与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签订了地中海“海事管辖权”谅解备忘录，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让渡了部分海洋经济权益，以换取土耳其的军事支持。
如果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失去权力，这个谅解备忘录势必失效。事实上，利比亚国民代表大会已单方面宣布废除这个备忘录。土耳其需要保住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才能保住在地中海东部海域获得的对价利益。
而利比亚分裂局势的始作俑者北约至今当鸵鸟，在于更关键的目标是开发地中海东部海域。如果塞浦路斯、希腊和以色列的地中海东部天然气管道建成，东南欧将减少对俄罗斯油气的依赖。让土耳其也参加到这片海域的开发中来，显然比让利比亚开发强。
从这个角度看，土耳其出兵利比亚也算是事出有因，而北约各国的沉默也都正常。
□徐立凡（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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