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公敌”扎克伯格
原创： 严月茹 商业人物
作者：严月茹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犹太人，神童，哈佛，辍学……这些抓眼的标签轻易就能引起热议。而集这些标签于一身的扎克伯格，早已习惯了在质疑声中保持一张完美的“机器人脸”。
听证会上的议员，与其说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人们的隐私数据如何被利用，倒不如说是想从这张脸上看到一点情绪。
他们怀念那个刚从哈佛校园走出来，穿着T恤的扎克伯格。人们想看到他脸上一点真实的歉意，和一个35岁年轻CEO的慌乱。
但扎克伯格显然没让他们如愿。无论是2018年的“剑桥分析”事件，还是有关Facebook加密数字货币Libra的听证会，他都冷静克制，像一行行代码一样稳定地输出回答。
从20岁创立Facebook以来，扎克伯格可谓是“养成系CEO”。用户见证着Facebook的一步步扩张，也看着扎克伯格从一个不善言辞的大学生，结婚生子，蜕变成为了西装革履、游刃有余应对质询的青年人。
成长有辛酸的一面，从19岁就开始，扎克伯格就开始学习如何面对争议。
2003年，扎克伯格在哈佛读大二。某天下午，他喝醉了。借着酒劲，他从学校资源库里搞来了一堆女生的照片，创建了名为Facemash的网站，访问者可以从两张女生的图片里选出“谁更火辣”。
网站一上线就火爆了，在十几年前，4小时内访问量达到了450次。但这种明显带有歧视行为的网站很快被校方关停。扎克伯格被学校控告“破坏安全，侵犯版权和个人隐私”。
面对愤怒的同学，尤其是被放在网站上比较的女生，扎克伯格写了一封信，“这不是我所预期的事物走向……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意图会被怎样误解” ①。
当然，事物很少会向着喝醉的人的预期发展。在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上，扎克伯格出奇地选择了目的正义。
哪怕他黑了学校的网站，也事实上让很多女生感到了被羞辱。但他一再强调这不是自己的初衷。这套逻辑，也应用到了日后很多次为Facebook的道歉中。
有关Facemash的质疑声，成为了扎克伯格前进的动力。这些被羞辱的女生，和贡献了大部分Facemash点击量的男同学们，很快就被扎克伯格的另一款网站吸引——如今市值千亿的Facebook。
2004年扎克伯格接受采访截图
2004年，扎克伯格和几个同学一起创建了Facebook，再次收获火爆。但短短六天后，他就被同校学长起诉剽窃创意。原来在推出Facebook前，扎克伯格曾答应学长，替他们搭建名为“HarvardConnection”的网站，最后却推出了一个相似的竞品。最后，扎克伯格和学长达成了庭外和解，代价是日后Facebook上市时价值3亿美元的股份。
获得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的电影《社交网络》，呈现了这次剽窃纠纷，以及扎克伯格将创始人“踢出”Facebook的过程。当时Facebook的首席运营官雪莉·桑德伯格在私人放映会上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孩子” ②。那是2010年，扎克伯格只有26岁。
美剧《硅谷》的男主是一个木讷的程序员，因为一套“压缩算法”受到了投资人的关注，但他并不知道如何经营一个公司。在他犹豫时，他的合伙人对他说，“学会做个混蛋吧。如果你不是个混蛋，公司就会死掉”。
在这些相似的硅谷创业故事里，扎克伯格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很多人心中的“混蛋”。
2018年，美国最大的政治丑闻便是“剑桥分析” 事件。有调查记者爆出，Facebook上超过5000万的用户信息被泄露。一个名为“剑桥分析”的公司，在2016年美国大选期间，利用这些用户数据，给摇摆州的选民定向推送政治广告，干预了美国的大选。除此之外，英国脱欧等政治投票也都被指受到操纵。
欧洲各国组织了不同的会议，要求扎克伯格出席，他一时分身乏术，也拒绝了很多。2019年7月，经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最终裁决，Facebook被处以罚款50亿美元。欧洲方面，10月底，Facebook向英国信息委员办公室支付50万英镑罚款，达成和解。
但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承载着“用户资料和隐私”的潘多拉魔盒，随时可能再打开，这也是每个平台都绕不开的问题。
2020年的大选在即，各个巨头针对政治类广告的投放问题表示出了不同的态度。推特CEO发文宣布禁止政治类广告，谷歌则选择了一条中间道路，禁止将受众的年龄、性别和位置信息用于政治广告的定向投放。
Twitter首席执行官的声明
承担了50亿美元罚款的扎克伯格，却发文表示要坚持“言论自由”，继续政治类广告。
在争议中成长的扎克伯格修炼出了一套免疫体系：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坚持自己想法。这种自我赋予的悲壮和使命感，让他在成为全民公敌的路上越走越远。
除了捍卫“言论自由”，他还给出了另一个模糊的解释，“（在这个问题上）我也可能错了。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经营这个公司的经验告诉我，如果我们坚持做我们觉得正确的事，就算在某段时间它不受欢迎，最终却会证明无论对这个社会，还是我们公司都是有益的。”
这种自信并不是空穴来风。在Facebook创立初期，动态功能推出之时，很多人起诉Facebook，觉得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推送给朋友，是侵犯用户隐私权的行为。但是到如今，几乎所有的社交软件都有这项功能。
2007年，扎克伯格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2019年，他的净资产达到717亿美元。
从2012年起，扎克伯格不断收购自己的竞争对手。今天，除了Facebook，他还拥有Messenger，Instagram，What”s up和Oculars，总用户数达到28亿。其中，Facebook的市值为5670亿美元。根据三季报，2019年9月，Facebook的日活达到16.2亿人次，月活为24.5亿人次。
在政治广告的问题上，扎克伯格还视自己为一个实践者，他给自己犯错的机会。他不知道的是，当Facebook可以触及世界上四分之一的人口之时，任何微小的“试水”操作，都会掀起巨浪。
扎克伯格一再强调，在民主社会，一个私人公司无权审查政治家或者新闻。而候选人和宣传组的声音也需要被听见，他还搬出法案，强调言论自由的重要性。
判断对错是很困难，扎克伯格只想做一个客观的呈现方。可是广告的存在，却其实让“钱”替人决定对错。
尽管议员和人们的观点是，内容明显虚假的政治广告不应该被传播，扎克伯格还是觉得自己在捍卫言论自由。在一些年轻人的心中，世界是丑陋不堪的，与世界为敌，便意味着守护正义。
当推特表示将全面禁止政治广告后的第二天，扎克伯格写了一千多字的长文，解释自己的坚持并不是为了钱，政治广告的收入只占公司收入的0.5%。他也并不是为了这些广告所能带来的流量，而只是为了言论自由在努力。
我相信扎克伯格并不是为了钱，不然他大可以接受在十几年前，接受7500万美元的收购。那时的扎克伯格，和其他硅谷的年轻人一样，怀着“让世界变得更好”的梦想，想用一款社交软件将全世界的人们连接起来。
Facebook刚创立时，扎克伯格的合作伙伴曾提出用接广告来盈利，他十分反感。他觉得用户体验是最重要的，恼人的广告不合时宜。
十几年过去，广告已经成为了Facebook最主要的收入。2019年前三个季度，Facebook 98%的收入来自广告，达到496亿美元。
Facebook财报：黑色为广告收入，灰色为其他收入
随着广告收入极速扩张的，还有扎克伯格的梦想，那早已不只是“将人们连接起来”那么简单了。
2019年6月，Facebook正式宣布自己的加密货币项目Libra，并发布白皮书，称将在2020年推出第一个版本。Mastercard，Visa和 PayPal等支付软件，Booking，eBay，Lyft和 Uber等互联网企业，都在Libra的创始成员名单里。
根据Libra官网的介绍，世界上31%的人口没有银行账户，85%的国际交易依靠现金。而Libra的推出，将减少22%的极端贫困人口。
扎克伯格想通过推出一款“全球货币”，来帮助弱势群体建立金融账户。如果Libra可以顺利发行，将极大推动国际贸易的速度，将国别之间的金融界限打破。
Libra官网
但是各国政府并不是这么想的。“剑桥分析”事件，让各国感到政治地位被撼动，这下又面临着Facebook对其金融体系的威胁。除了来自美国本土的压力，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荷兰，均表达了对Libra项目的抵触情绪。德国政府宣布，不允许加密货币与法定货币竞争。
热闹没持续多久，之前聚集在Libra项目的企业也纷纷宣布退出。目前，三大支付巨头均已退出Libra项目。
10月24日，扎克伯格因为Libra项目再次出席美国听证会。面对议员的询问，他表示，中国的金融基础设施发展迅速，如果美国不进行创新，金融领导地位将没有保证。而Libra的储备金主要是美元，“将延长美国经济在全球市场的主导地位” ③。
感到了微信支付和支付宝威胁的扎克伯格，想要弯道超车，利用Libra在区块链技术的创新，获得支付体系的主动权。
但面临严格监管的情况下，Libra的发展困难重重。11月12日，Facebook推出了自己的支付工具Facebook Pay，无论Libra的发展如何，扎克伯格即将进军电子商务市场。
每当议员和记者，对着“机器人”扎克伯格的标准回答和微笑没办法时，就开始打人情牌。他不止一次被问到，“你希望后人如何记住你”？言下之意是，让他少干缺德事儿。
但问这些问题的议员和记者可能没意识到，他才35岁。就算日后要写传记，这也是妥妥的人生早期。
前两天，扎克伯格又被爆出在听证会期间和特朗普会面，这是一个半月里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处于人生早期的扎克伯格，还想着如何改变世界，他不需要想自己“如何被记住”。这应该是60岁以上的企业家们，面临生命逝去，害怕被遗忘时，才会思索的问题。
而野心勃勃的扎克伯格，还忙着做更多“混蛋”的事。
注释：
① HarryMccracken, A Brief History Of Mark Zuckerberg Apologizing (Or Not Apologizing)For Stuff
② Aaron Sorkin,《〈社交网络〉编剧给扎克伯格的公开信》
③ 蒋梦莹，《美国国会对天秤币狂轰滥炸6小时，扎克伯格用这10句话抵抗》,澎湃新闻
参考资料：
① David Kirkpatrick,《Facebook效应》
②Wikipedia:Mark Zuckerberg; Facebook; Facebook-Cambridge Analytica data sandal
③ DavidFincher, Social Network
* 图片购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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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全民公敌扎克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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