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天色飞燕草 ■ 祁云枝
飞燕草是我最喜欢的蓝色野花，从儿时起，故乡飞燕草的蓝，就一直浇灌着我的眼眸，让我的心灵也如同天空般宁静和旷远。
骄阳下，野草丛中每一朵盛开的飞燕草花，是它们向昆虫发出的请柬，花儿用花距里的蜜露，答谢前来劳作的传粉“红娘”。飞燕草显然遵循回报的道理，不像兰花那样，使出欺骗传粉的“花招”。
仔细看，飞燕草在花朵的长相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长成飞燕状，只是我们人类的看法，飞燕草呢，是不会费心劳神去模仿一种鸟。被我们看作是燕子头部的管状距，是飞燕草让其中的一片花瓣演变而来的，里面存储了香甜的花蜜。飞燕草用这尖尖长长的花距，阻挡了一部分口器粗短的昆虫，也阻挡了前来只想偷食花蜜却不愿意干活的家伙，确保了种属遗传的稳定性。
可见，花距是聪明植物的标志，到现在也被归入植物分类的特征之一。花朵的距，有管状，也有兜状，大家常见的兜兰的兜兜，也是另一种用途的花距。
一些植物想来是要显示自己“过人”的智慧吧，把自己的花距弄得特别夸张。大彗星风兰，就长着细细的、长达20厘米的花距。
1862年1月，达尔文观察到产自马达加斯加山地丛林里的大彗星风兰，它盛开时，20多厘米长的花距内，从管底向上4到12厘米灌满了花蜜。达尔文当时在《兰花的传粉》中发表言论说：如此多的花蜜，一定是给“红娘”准备的，一定有一种还没有发现的蛾子，长着近一尺的长嘴——“喙长一尺的蛾子！简直是天方夜谭。”一些所谓的专家如此嘲笑。
然而41年后，1903年人们发现并观察到了为大彗星风兰传粉的天蛾——非洲长喙天蛾。这种体型酷似蜂鸟的蛾子，有着20厘米的长喙，飞翔时长喙犹如一盘卷尺。在花前，伸直了的喙管，恰好可以探进大彗星风兰的花距里去吸吮，并且恰好在它吸食花蜜时，风兰可以悠闲地把花粉团黏在蛾子的头上。当蛾子去下一朵风兰上进餐时，风兰也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传播大业——这花距与蛾子口器协同进化的“双人舞”，不仅诞生了世间的传奇，也印证了达尔文的推测。
花朵将自己的花距加长加深，蛾子吸食花蜜时自然要与花朵贴得更紧，接触到花粉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花距的格外用力，也鼓励了蛾子继续制造出长长的喙管，只有这样，才可以吮吸到更多的花蜜。瞧，花朵与蛾子都懂得“用进废退”的理论，它们彼此专一的依赖，使得花距与蛾子口器的长度密切吻合。
在故乡的田野上，每到夏季，高高举起花距的飞燕草，迎来的不只是为它传宗接代的昆虫，还有一帮孩子——摘下飞燕草的花距，然后轻轻一吸，甘甜的花蜜，就流进了嘴里。
好在，故乡的飞燕草并没有记恨我们的自私，更没有减少花距中的蜜露。来年，满山满坡还会开出片片蔚蓝，慷慨地递出它们的甘甜。
(作者系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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