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大火烧了巴西的颜面
雨林着火了!这一幕正在南美洲亚马孙雨林发生着。这场大火还前所未有地将巴西及其总统博索纳罗置于国际舆论的口诛笔伐之下,颜面扫地,陷入另一场国际形象的危机。
这片“地球之肺”攸关全球气候和生态平衡,且此次大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面对国际压力,巴西政府转变态度,派军队参与灭火、愿意接受国际援助、叫停烧荒……但这些权宜之计恐怕难以改变博索纳罗对环境保护的排斥。
8月19日,如果不是巴西最大城市圣保罗被烟雾笼罩,遮天蔽日、恍如黑夜,亚马孙雨林大火恐怕还将继续“默默地”燃烧下去。之前,这场大火至少已经烧了好几个星期。
欧洲空间局的卫星图像显示,当天,巴西北部亚马孙雨林大火,在空中形成一个面积大约310万平方公里的烟雾带,一路南下飘到南部的圣保罗市。圣保罗大学的研究人员在当天浑浊的雨水中发现了植物燃烧后留下的有毒物质。
随后,有关亚马孙雨林大火的文字和图片开始在各路社交媒体上传播扩散,迅速成为巴西乃至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接下来几天,法国总统马克龙、美国好莱坞影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巴西名模吉赛尔·邦辰、葡萄牙足球明星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C罗)等名人纷纷通过社交媒体发声,通过发表文字、上传图片等形式呼吁人们关注亚马孙雨林大火,关注气候变化和环保议题。
然而,事后证明,很多名人发布或转发的“雨林大火”图片,要么是多年前亚马孙雨林火灾的旧照,要么就是世界其他地方森林火灾的图片。虽然闹了个大“乌龙”,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名人传播效应,国际社会对亚马孙雨林的关注度迅速提高。
亚马孙雨林总面积550万平方公里,占世界雨林总面积的一半,横跨南美洲8个国家,其中约60%位于巴西境内。8月23日,巴西国家空间研究所的数据显示,今年以来巴西境内森林着火点累计达76720处,较去年同期上涨85%,其中超半数位于亚马孙雨林。8月1日至22日,森林着火点已达36771处,较上月同期激增175%。
对此,巴西环境部长萨列斯的解释是,天气干燥、强风和高温导致火灾多发。这一说法随即遭到巴西国家空间研究所的数据“打脸”——今年7月亚马孙雨林被砍伐面积达2254平方公里,同比上升278%。
这个数据也印证了亚马孙环境研究所等环保机构的观点,即今年亚马孙雨林的旱季(7至10月)气候并未出现异常,而且最干旱的9月还没到,大火实为人为活动所致。说白了,就是毁林烧荒。
如此刺眼的数据,及其背后揭露的真相,与日益增加的国际舆论压力一道,迫使今年1月上台的巴西总统博索纳罗再也坐不住了。可令人意外的是,这位有“南美特朗普”之称、军人出身的总统,把对外发布火灾数据的巴西国家空间研究所所长加尔旺解职,声称非政府环保组织蓄意放火,吸引外国关注,施压政府增加预算。
德国环境部长指责巴西没有全力遏制雨林砍伐,博索纳罗回呛称不需要德国的生态保护援助。2008年以来,挪威、德国和巴西国家石油公司作为主要捐款方,创建了一项保护雨林的“亚马孙基金”。雨林大火发生后,挪威和德国直接宣布停捐。
亚马孙雨林大火还引起七国集团峰会关注,东道主法国总统马克龙将其视为“一场国际危机”,并列入峰会讨论,七国还筹集了2000万欧元援助资金。就连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也表达“深切关注”。
博索纳罗则指责马克龙借机谋取个人政治利益,其做法是“殖民主义心态的产物”。他宣称雨林大火是巴西内政,七国集团“送钱不是出于善心”,是在“侵犯巴西主权”。不过,博索纳罗也承认巴西政府缺乏控制火势所需的资源。但自己管不了又不许别人帮忙的态度,导致巴西陷入一场国际公关危机之中。
不只是公关危机的危机
嘴硬不仅灭不了火,反倒会“引火上身”。意识到这一点的博索纳罗,8月22日首次改变口风,承认雨林大火可能由于农民非法毁林烧荒造成。当天,巴西政府宣布调动所有政府部门,确定亚马孙雨林着火点并找到应对措施。在此之前,灭火的主力是相关各州政府和环保组织。
8月23日,博索纳罗宣称政府将采取措施强力控制雨林大火,对破坏环境的犯罪行为“零容忍”。当天,博索纳罗下令动用军队参与灭火,随即就有6个州请求军方援助。为此,巴西国防部调动了大约4.4万名士兵,出动了两架C-130“大力神”运输机。
多个州向博索纳罗讨要救灾资金,迫使巴西政府不得不改变之前拒绝外援的立场,在27日宣布愿意接受其他国家和组织的援助。即便如此,博索纳罗也不愿太过示弱,给接受外援尤其是七国集团那笔2000万欧元的援助资金提了两个条件:这笔钱由巴西控制,马克龙收回侮辱性言论。此前,马克龙曾指责博索纳罗在应对气候变化政策上撒谎,是个“骗子”。
继下令暂停大部分烧荒60天之后,巴西政府又在8月29日下令暂停大部分获得环境部许可的森林合法烧荒,以便遏制亚马孙雨林大火。几天之内,博索纳罗政府的表现判若两人。
不仅如此,巴西外交部8月26日还要求派驻七国集团成员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大使两周内禁止休假,全力应对雨林大火招致的关切和指责。巴西政府还向一些驻外大使发送多项环境论据以便他们回应相关批评,要求驻外使馆通过社交媒体发布解释雨林大火的信息。
自己制造的国际公关危机,即便“违心”也得进行危机公关。而博索纳罗政府一开始的表现才是他们的真实态度。促使其态度软化的不是雨林大火,而是国际社会尤其是来自欧洲的压力。
为了施压巴西有所作为,法国、爱尔兰等欧洲国家威胁否决今年6月底欧盟与南方共同市场(南美最大经济一体化组织,现有巴西、阿根廷、乌拉圭、巴拉圭四个正式成员)签署的自贸协定,欧洲多国威胁停止进口巴西牛肉等农产品。
这些威胁切中巴西经济要害。2004年至2014年期间,在左翼的卢拉、罗塞夫政府治下,巴西凭借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等因素,通过大量出口铁矿石和农产品等初级商品,经济保持了较快发展。同期,巴西亚马孙雨林的保护也成效显著,砍伐面积持续下降,降幅达到70%至80%。
2011年以来,包括能源和矿石在内的国际大宗商品价格震荡下行,尤其是2014年下半年之后出现剧烈下跌,导致赖以生存的巴西经济出现衰退,引发政局动荡。
去年巴西大选,一向排斥环境问题尤其是雨林保护的博索纳罗,凭借削弱对雨林的保护,把更多土地开放给大豆、养牛等农牧业、矿业、伐木业、建筑业,以刺激经济发展的主张赢得选举。
今年1月博索纳罗上台后,撤回承办联合国气候变化会议的申请；环境部被削弱,不再管理水业和林业,取消包括分管应对气候变化事务在内的三个副部长职位；林业管理并入农业部,该部还被授权决定土著土地的界限,此前决定权在独立的土著权力机构。
这些调整无疑是在为亚马孙雨林的开发铺路,给了雨林烧荒者极大鼓舞,相应地,政府的执法处罚也变弱了。数据显示,去年巴西政府查获非法木材2.5万立方米,而今年以来查获的非法木材只有40立方米。新政府对非法伐木和采矿的罚款也比去年同期下降了34%。
博索纳罗说,今年雨林起火数量没有超过近15年来的平均水平,但这并不能成为掩盖今年雨林起火点和砍伐面积数据同比骤增的理由。历届巴西政府都在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摇摆。博索纳罗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否则终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拥有丰富生物多样性的亚马孙雨林,在环境和气候变化上的意义,已经超出国界,事关全球生态平衡。
巴西总统 博索纳罗
危机公关怕是权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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