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曾读到过的 最美好的夏天童年

成都商报 2019-07-20 02:28 大字

回想起童年,很多人脑海中的美丽画面,总有许多是嵌在夏天这个画框里的。或许,是因为有长长的暑假,有西瓜和冰棒,有蝉鸣和绿荫,有河流和大雨,有和我们当时的心情一样单纯而明亮的阳光。

写夏天的书很多,以夏天为背景的故事也很多,但是真正能清楚细致地回忆并描写自己童年夏天的书,其实不多,但写得极好——比如杰拉尔德·达雷尔的经典代表作“希腊三部曲”,写他在科孚岛上的童年生活,几乎每天都是生气勃勃、妙趣无穷。

2016年,虽然达雷尔已去世21年,人们依然对他笔下那段童年时光念念不忘,还以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为蓝本拍了电视剧,也大受好评。而在我心中,书中始终包藏一个巨大的谜:当时年仅10岁的男孩,如何记录下那么多生动的细节与对话的?

当然,他有极高的文字天赋,他的大哥劳伦斯就是位很知名的作家。你看他笔下这些夏天的片段,多么引人向往,这差不多是我能想到的最棒的童年了。

小岛清凉,如晨星般闪亮

如果一个10岁的孩子想在小岛上探险,有只忠实聪明的大狗陪伴,必不可少,可你知道吗?后来他还有了一头小驴当坐骑呢!

我们在花园里的小橘子树下吃早餐,天空清澈明亮——还不是正午那种扎眼的蓝,而是干净的奶白色;花儿还没全醒,玫瑰沾满晨露,金盏菊仍然紧闭。整体来讲,早餐在闲适、安静的气氛中度过,因为那个时候还没人有谈话的心情。

等到用餐接近尾声,咖啡、烤面包和蛋便开始发挥效力,我们开始苏醒,告知彼此自己想做的事,和想做它们的理由,然后热烈地讨论谁做的决定是明智的。我从来不参与这类讨论,因为我非常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一心只想赶快把东西吃完。

“你一定要这样吞食物吗?”拉里(作者的大哥劳伦斯)会痛苦地问我,一边用火柴棒优雅地剔牙。

“慢慢吃,亲爱的,”母亲喃喃念叨着,“又不赶时间。”

不赶时间?罗杰(作者的狗)黑色的身影守候在大门口,用热切的眼神盯着我;不赶时间?早起的第一只蝉已经在橄榄树丛里试唱了几声;不赶时间?小岛清凉如晨星般闪亮地等我去探索……

终于吃完了,我溜下桌,闲步摇向大门,罗杰用充满问号的眼神凝视我,我们一起透过铁门,遥望前方的橄榄树林。我会对罗杰说,或许今天不是出去玩的好天气,它会猛摇尾巴,急急否认,用鼻子顶我的手。我说,嗯,我实在觉得不应该出去,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

罗杰竖起尖耳朵,抬头瞄一眼如洗的碧空,然后苦苦哀求地望着我。我继续说,就算现在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待会儿也一定会下雨,所以我们最好在花园里看书,比较安全。

几乎要绝望的罗杰,会抬起一只大黑爪放在铁门上,回头对着我掀起上唇,露出白牙,做出一个极尽谄媚阿谀的笑容——这是它的王牌,它知道我抗拒不了它的傻笑。于是我不再逗它,拿上火柴盒与捕蝶网,大门嘎地打开,又砰然阖上,罗杰一溜烟冲进橄榄树林,像一片云影,用它低沉的吠声迎接新的一天。

出奇丰美的夏季

我也摘过成熟的樱桃,吃过多汁的西瓜,但从未想过可以把一座樱桃园比作巨龙的屠宰场,把西瓜肉比作粉红的雪花。

那是一个出奇丰美的夏季,太阳似乎在小岛上撷取了特别多的精华,我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水果与花朵,海里从来没充斥过如此多的鱼,鸟类从来没抚育过如此多的小宝宝,天空从来没闪亮过如此多新孵化的蝴蝶和昆虫。

西瓜的果肉仿佛粉红雪花般又脆又冰,各个大得像足以夷平一个城市的炮弹;橘红或粉红如满月的水蜜桃,硕大地垂在树丛里,厚如天鹅绒般的果皮兜着饱涨的甜汁;绿色与黑色的无花果,承受不住浆肉肥满的压力,纷纷爆裂开来,金绿色的玫瑰甲虫晕乎乎地坐在果皮粉红色的裂缝当中,对自己用之不尽的好运不敢置信。

樱桃树因为樱桃的重量不断呻吟,整个果园像是巨龙的屠宰场,树间到处溅洒鲜红如酒的血滴;玉米像你的手臂那么长,往那鲜黄如马赛克的玉米仁里咬下去,奶白色的浆液便会射入你的嘴里;树丛里还有为秋收而开始变肥、如翠玉般的杏仁与胡桃,和一串串鸟蛋般挂在叶堆里又滑又亮的橄榄。

一只受辱的蜘蛛蟹

除去观察,作者还会想法试探蜘蛛蟹的伪装技巧。而他的描绘那么栩栩如生,把两只螃蟹的“思想与情感”刻画入微。

在这个海湾,我捉到生平第一只蜘蛛蟹。它的身体差不多像个被压扁的梨那么大,脚与螯都很苗条修长。不过最让我好奇的,是它的背和脚上穿了一件用海草做成的衣裳,看起来简直就像从蟹壳里长出来似的。

我如获至宝,得意地把它抬过海岸,放到我的岩塘里。它踮着脚尖,像蜘蛛似的一溜烟爬到半米外的地方,僵在那里,坐了好久。

当它从被捕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后,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爪子,轻轻地从附近一块石头上拔起一小撮海草,放进嘴巴里嚼啊嚼。起先我以为它在吃,可是马上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它立刻以优雅的姿态,有点笨拙地用爪子在自己背上摸索了一阵,然后就将那一撮海草种在了自己的蟹壳上……

我看着它慢慢在塘里滚来滚去,不到一个钟头,就采集了各种不同的海草,重新在背上盖满浓密的植物,如果它坐着不动,我又把视线移开一分钟,就很难再找到它。

我对这种狡猾的伪装术大感兴趣,仔细搜遍海湾,又找到另一只蜘蛛蟹。我特别为它建造了一个以沙为床的小池,里面完全没有海草。我把它放进新家,它立刻快乐地安定下来。

第二天我带了一把指甲刷,抓出倒霉的蜘蛛蟹,用力刷,刷到它的背上和腿上再也找不到一丁点海草为止。然后我在它的池子里放进各式各样的小东西:一些小塔螺,一些珊瑚碎片,几只小海葵和一堆被海水冲刷平滑的碎玻璃片。接着,我坐下来观察它。

被放回池子的螃蟹,坐在那儿好几分钟,一动不动,显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从受洗刷的屈辱中复原。然后,它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噩运,细致地摸索自己背上,大概仍希望能摸到一小片海草吧。

可是我刷得很彻底,它背上既光又滑。它试探性地走了几步,然后蹲下来生了半小时的气,之后躲到了一块岩石下面,自怨自艾,到我回家的时候还不肯出来。

第二天我很早就去了,高兴地发现小螃蟹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它废物利用,拿我留给它的好几种材料把壳装饰好,看起来出奇的艳俗:它黏了许多塔螺,其间以珊瑚碎片点缀,头顶部分戴了一只珠海葵,像极了一顶系着彩带的俏皮软帽。

我看着它在沙上爬来爬去,心想它实在太显眼了,但奇怪的是:一等它走到最喜欢的石头下蹲着,却像极了上面栖着两只海葵的一小堆贝壳与珊瑚残骸。

夜晚的磷光与萤火虫

海水中的磷光,是来自会发光的微生物或藻类,这种生物可以白天从阳光中吸收能量,到了晚上便会发光。

那晚磷光特别美,当你把手探进水里,再提出水面时,就仿佛在海上拉起一条宽边的金绿色缎带,燃烧一道冷冽的火;跳水的时候,在撞击水面的刹那,你会感觉自己仿佛投身水气迷蒙的熔炉,一时火星四溅;当我们步出水面,海水从我们身上往下滴,我们像全身着火似地躺在沙滩上吃东西。

就像经过精心的安排似的,当我们在餐后打开葡萄酒时,一群萤火虫从我们身后的橄榄树林中出现——仿佛拉开一场戏的序曲。

刚开始,只有两三点绿斑滑过树林,像在规律地眨着眼睛。慢慢地,越来越多的虫儿出现,橄榄树林里像笼罩着一圈圈诡秘的绿色光晕。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萤火虫聚集一处,它们成群结队地闪过树林,飞越我们的上空,降落在毯子上,仿佛一颗颗绿色的琥珀;它们像一道道晶莹的涓流,飘向海湾,群集在水面上。

这时,衔接得恰恰好的海豚出场,鱼贯游入海湾,充满韵律地在水里摇摆,像是用磷火勾勒过的脊背起起伏伏,在海湾中央绕着圈圈,时而潜水,时而翻滚,偶尔跃入空中,再翻身跌入熊熊的火光之中。

萤火虫在上,发光的海豚在下,那景象美极了。我们甚至可以看见海豚游过水底沙床,留下火舌般的轨迹。当它们高高跃入空中,洒下万千颗剔透如翡翠的水珠,你再也分不出哪一颗是磷火,哪一颗是萤火虫。

我们欣赏这场盛会将近一小时之后,萤火虫才慢慢往内陆消失,接着海豚也整理队伍,游向外海,在身后留下一道燃烧的路径,闪闪烁烁,逐渐隐没,仿佛一段柴薪,横跃海湾,还泛着余烬的光辉。(综合/尤利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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