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一个纯真的“小美人鱼”
□徐敏
“小美人鱼又吻了王子的额头一下，用颤抖的手把刀子扔到海里，自己也跳到大海里去了。天亮了，人们找不到小美人鱼，船边的海浪上跳动着一片白色的泡沫……”这是安徒生童话故事《海的女儿》的结尾，故事诞生一百多年以来，陪伴和感动了世界各地的无数孩子们。
然而，就是这个令人几分怜爱几分唏嘘的小美人鱼故事，近日忽然爆出了一种新的解读方式。一名妈妈发微博说，从来没有给女儿讲过《海的女儿》这种所谓的经典童话。她告诉女儿，你是人类，不要学小美人鱼，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付出生命”。这名妈妈细细推敲了这个“不讲逻辑”的故事，小美人鱼为了一个看过一眼的男子，以牺牲姐妹资源、自我阉割以及终生痛苦的代价，去换取明明没有结果的爱情而去成全心上人。这些，不值得。
看到这种新奇的观点时，我正在读另一本北欧的童话故事集《日之东，月之西》，作者是挪威作家彼得·亚柏容森，成书时代比安徒生稍晚。《日之东，月之西》这个故事很长，其实读了不到一半我就猜到，书中所写的这个生在贫苦人家但是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会经过磨难坎坷以及成长，最终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童话的套路向来如此。不过，即便是熟知这种套路，经典童话的魅力就在于能够吸引着你品评其中的乐趣。只是因为刚看到有关《海的女儿》的另类解读，读完了这个《日之东，月之西》的童话，我也忍不住换个角度思忖起来。
如果把这个故事讲给孩子听，我会告诉孩子们，要像故事中的这个女孩一样，虽然出身贫穷但是不要贪图富贵；要遵守诺言，不要轻信别人的话；要充满勇气和力量地去面对困难，坚信幸福终究会到来。然而，换到成人的思维方式，我会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唾手可得的幸福必然也被命运标注了价格；为了陌生人的一句话就跨越千山万水去追求如此渺茫的梦想？普通姑娘，你有多少资本可以拿来消耗？赌赢的概率大概只有万分之一吧。如此想来也甚是有趣，明明是同一个童话故事，换个角度却有如此不同的理解方式。讲解给孩子的这种可谓充满满满的正能量，而拖回到成人的现实世界，只是一个对现实生活没有参考价值的幸运的又穷又笨的女孩的童话，也只能是童话而已。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仍然深刻。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读《海的女儿》时的心有戚戚和感动。故事一页页翻过，我沉溺其中，既想赶紧知道结局，又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情节。看到小美人鱼化为泡沫的时候，我一度拒绝承认这是最后的结局，不愿意相信善良纯真的小美人鱼永远消失了。如今再次回想，当年孩童心中那种着急、怜爱却又无可奈何地为小美人鱼流泪的心境，清晰浮现。即便不讨论故事的价值观，这种多年后依然能带给人回味悠远的童话，本身就是它们存在和流传的意义。
至于那种“没有人值得你付出生命”的解读方式，大概是这位母亲经历了世俗洗练以后，对世上之人、世上之事有过清晰洞察之后所得出的。不能说这种观点是错误的，而是不应该用成年人世故又圆滑的思想去影响孩子们的真善美。孩子的眼睛在《海的女儿》中看到的是很单纯的东西——爱，勇气，执著，善良。孩子们对爱与幻想的权利，不该过早地被家长剥夺，没有必要让纯真的孩子不带有任何爱与希望地对这个世界横眉冷对。如果孩子读罢这个故事，得出和那位妈妈一样的结论，难道不才是很可怕的事情吗？即便是长大了真的知道这些只是“童话”而已，也依然感谢这些童话让曾经是孩子的我们知道，世间有可以为之去死的爱。
再翻看《日之东，月之西》这本童话书中的其他故事，比如《鳞虫王子》《蓝山的三个公主》《拜访北风的少年》等等，其实大多也都脱离不了灰姑娘历经磨难终获幸福、沉默的白熊原来是被施咒的王子等这样的套路。只是，读多了那些成人世界的你来我往尔虞我诈的现实中随处可见的故事，读一下这样童话洗洗眼睛，这些短暂的瞬间也是非常美好的。
即便是用不再幼稚的视角去看《海的女儿》，何不认为，小美人鱼愿意为之付出的不是爱情，而是像人类一样拥有永恒的灵魂。她是那个时代的勇者，是女性勇于追梦，哪怕饱经磨难也不轻易放弃的赞歌。哪怕是成年人，心底也留一方纯净的地方去相信，这个世界上，永远都存在善良、勇敢以及无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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