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谁捆绑了你的生活
□王文珏
【关键词】瑞典英国美国联合作品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女主角提名
《贤妻》的主演,72岁的格伦·克罗斯7次陪跑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仍铩羽而归。很多人为她扼腕叹息,的确,惊人的演技没能改写一个剧本的格局。或者说,故事也是好故事,但在颁奖季众花炫艳中,这朵花委婉而严肃,像格伦的一头白发一样,写满清冷遗憾。
老作家深夜接到诺贝尔官宣电话,被授予当年文学奖桂冠,妻子简和他相拥而泣。文坛耕耘多年,最大的认可终于来临,夫妇俩在评委会安排下展开一系列领奖、演讲的行程。而随着一位志在为作家立传记者的步步紧逼,家庭屋檐下的秘密渐渐呼之欲出——40多年来,简每天笔耕不辍,是不折不扣的影子写手,而丈夫负责对外教书育人,侃侃而谈,收获粉丝……以及持续了一辈子的出轨。
故事的展开非常和缓,像悬疑片一样沉住气铺垫。人们看得到屋檐下的“恩爱”,不容易察觉那些地毯下的细屑。似乎这里每天充斥的啰嗦,和大多数家庭没什么不同,妻子不停管理丈夫的饮食起居:吃的太多,脂肪含量太高,只要有小零食就不住嘴;衣服扔得满地都是、所有东西用完不能归位;对待儿子一会儿倨傲一会儿粗鲁,没什么耐心……类似于人类家庭的某个模板,并无疑点。
随着诺贝尔颁奖大典幕布拉开,那些深藏的光阴和原委,才慢露狰狞。青年时代的简一身才华,作品却无人问津。当时的时代,人们对女性外表尊敬、暗地轻蔑的虚伪,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女文青不断碰壁。她投在男作家门下学习写作,却被这个生性轻佻的男人迷住了眼。组成家庭后,她隐身屋檐每天8小时写作,而他继续着风流韵事,享受着文坛教授完成超级蜕变的溢美之词。而每次出轨给妻子带来的伤害,成为她奋笔疾书、迸尽全身才华用精神复仇的动力。
影片向人们提出严肃的问题:你过的生活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人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成为自己?隐身的女作家才情惊人,却牺牲一切,为了成就作品也为了成就爱人。这种牺牲在她最初看来合情不合理,但随着时光流逝,每一次成功、每一次重大场合时丈夫的致谢都像是一次侮辱,“我最大的成就是娶了她,没有她就没有我”“她不懂写作,但她是我的缪斯”……这些冠冕堂皇的表彰,更加刺痛一颗想要独立自尊的心灵。自我恍然不可寻,但家庭已成,儿孙俱在,恩爱表象如一个诡异的樊笼,自困不已。诺贝尔成了可怕的试金石,在最后的底线试出了丈夫不可能更改的虚伪、贪欲,以及女作家对这段长久“恩爱”的最终幻灭。
在复杂的社会生活中,没有人可以成为完全的自我,但与困难交战、与现实虚与委蛇的方式不能是一段谎言。故事在恩爱和决裂两端之间的徘徊,是人心的不断试炼,也是女作家对生活的最终看破。有些谎言关乎人性,有些关乎时代的局限,这两位作家婚姻里的二者兼具。故事引领了一段窥探——当人在谎言之上的建筑里投入越多,就会发现自己和谎言结合得越结实,不由自主被捆绑成谎言的共同体,也在复杂变形的结构里失去了自己。
影片结尾失之松散。男作家骤然而逝,甜蜜与丑陋同时踏空;女作家默默退回抗争的角色,重新归位于无名“贤妻”,维护已经定性的一切。虽然失去冲击力,但放在现实中,这恐怕是更大可能的真实。瑞典导演荣格以非常委婉的方式,把精神最不堪的一面深藏在老夫老妻日常的对白之下,他们甚至没把谎言以爆发之式摊开吵个明白,而你来我往中,40年的阴影已如锱铢曝晒。格伦对女作家简的刻画深入骨髓,那种皮肤下的隐忍,骨子里的不屑,生活与精神相违带来的自困,都在一种微妙的轻表情里。这种暮年的轻微,比年少时声嘶力竭的呐喊更让人心痛而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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