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欧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杨芳
■提要
英国脱欧是欧洲一体化历史上史无前例的大事件,影响重大且很难预测。因此,英欧双方都十分谨慎,特雷莎·梅政府与欧盟官方都将谈判实现有序脱欧作为其政策目标首选,力争将这场危机对自身的冲击降至最低。这是一种理想的愿景,若能实现,对欧洲地缘政治乃至世界经济的稳定都是利好。但迄今为止,英国全民公投决定脱欧两年半过去了,人们还没有看到英国脱欧的真正结局,当地时间1月29日,英国议会下院通过新修正案,要求梅政府与欧盟重新谈判脱欧协议。不难预测,英国国内的政治纷争仍将激烈,英欧之间的争斗也只是刚刚开始。
对于英国政府而言,重新谈判对国内是一种妥协,对欧盟则更似一种威胁。
根本而言,英国国内对梅政府与欧盟达成的脱欧协议不满意。这份2018年11月达成的协议主要包括《退出协议》和《关于未来英欧关系的政治宣言》,其中,既规定了英国脱欧所需要承担的财政义务,公民权利保障以及南北爱尔兰边界安排等问题,也为未来的贸易、安全关系等谈判拟定了初步的框架与指导性意见。协议的达成导致英国国内政治地震。脱欧大臣等内阁要员辞职,保守党内则发起了对梅首相本人的不信任案。艰难挺过危机的梅首相曾坚持称,已经达成的协议就是最好的协议,强力争取议会对协议的支持。但在今年1月15日议会下院的表决中,议员们用投票给了首相更是给了有序脱欧一记响亮的耳光,以432票反对、202票支持的高票否决了协议。
反对的声音主要有三类:一是,保守党内的硬脱欧派。他们反对梅的协议,主要是认为其中的爱尔兰保障条款使英国无法单方面决定是否退出英欧关税同盟,甚至有沦为欧盟附庸国的风险。这部分人加上保守党的执政友党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占了100多票。这些来自自己人的坚决反对,是梅在议会首次闯关失败的重要原因。二是来自铁杆的亲欧阵营。这里主要是指明确主张留欧的自民党和苏格兰民族党的议员。但他们的议席十分有限,难以对结局产生决定性影响。三是,最大的反对党工党。工党在此次投票中,表现了罕见的一致,反叛支持保守党的议员很少。而实际上,工党的领袖科尔宾支持脱欧,支持有协议脱欧,但他反对梅的协议,更希望可以利用梅在议会的历史性挫败,发起对保守党首相的不信任投票,这是传统的党派政治斗争的游戏。可以说,工党的反对与保守党硬脱派的反对,殊途同归。
时至今日,我们可以看到,对于首相梅而言,脱欧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与欧盟博弈很难,而要想争取英国的国家利益,还要先过国内政治斗争这一难关。在接下来的斗争中,梅首相首先选择了向党内妥协,同意重新谈判。1月15日议会通过的修正案事先得到了政府的支持,而且是保守党动用了党的纪律来约束议员们统一投票支持,才取得了317票支持、301票反对的胜利。工党此次也并没有所谓的摒弃前嫌、国家利益至上,仍是党的利益优先,也动用了党的纪律来约束工党议员们统一投票反对。
对于梅首相而言,国内的妥协很难,但想倒逼欧盟让步更不容易。英国议会提出要重新谈判之后,欧盟官方与成员国的立场非常坚决。首先,欧盟不打算重新谈判《退出协定》。欧委会主席容克、法国总统马克龙以及爱尔兰总理瓦拉德卡都明确表示,现有协议是英国有序脱欧的最佳路径,欧盟不打算重新谈判。对于英国所提出的以备选方案替代爱尔兰保障条款的问题,欧盟首席谈判代表巴尼耶指出,没有时间也没有技术手段来实现。其次,这是英国的问题。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在事后与梅首相通了长达45分钟的电话。他强调,英国政府需要明确,英国议会能够接受什么样的协议,才能再来跟欧盟谈。欧盟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让步一定会让英国人满意。最后,欧盟不接受威胁。面对议会修正案通过后,不重谈,无协议脱欧风险上升的压力,欧盟既不打算在爱尔兰问题上让步,也不会“背锅”。爱尔兰外长就称,“我们不接受威胁,谈判不能是说,你不给我我想要的,我就从窗户上跳下去。”欧盟甚至建议英国延期脱欧,以缓解僵局。
或许,对于脱欧这场不确定性的危机来说,没有什么新消息也是好消息。至少,协议还没有正式流产,有序脱欧也还没彻底无望。但如果“分家”阶段,这种斗而不破的一团和气就无法维系,那么即使是有协议脱欧,下阶段未来关系谈判也很难想象,英国国内的政治纷争仍将激烈,英欧之间的争斗也只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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